谁也没想到张大少爷会这样说。
额,这是啥意思?这是赖定绣品居了?而本来,任巧儿正在那里凝神听着,突然她就听到云娘子喊了她一声:“任姑娘,不知你对这绣图可有看法?”
任巧儿倒是一怔,主要她没想到云娘子将话说到这个地步了,又突然问起她的意见来。既如此她方才将话说那么绝对做啥?
但这想法她只是一闪而逝,下意识她就点了点头,“嗯,是有一点想法,虽不一定会比得上张大少爷的原画,但是比眼前这幅五颜六色的绣图应该会好上不少。”
而正是她这一句话,霎时屋内众人齐刷刷将目光聚集到了她的身上。尤其那个张大少爷,在怔了片刻后,立即就用十分感兴趣的目光看向了她:
“哦,难不成这位姑娘是一位刺绣高手?”
之所以这样说,自是张大少爷震惊于任巧儿话语中的笃定,而且再回头想想,既然一向眼高于顶的云娘子专门问眼前这个小姑娘,那她自是有于众不同处。
想到都说绣品居的绣艺在整个建安县最为出色,于是喜出望外中张大少爷当即问道。
而看到对方一脸的惊喜,任巧儿眨眨眼。额,这可咋说?不过想了想,她突然一笑,“不,我刺绣手艺虽尚可,但单论绣技,比起云娘子来绝对是相形见绌的,不瞒张公子,我擅长的是绣图。”
既被单独拎出来问了,任巧儿自也不会欠场。
绣图?而听她这一说,张大少爷怔了片刻后面色突然再度变得失望,因为他虽说正是因不满意绣品居提代的绣图才来这里的,但跟云娘子交流之后他已明白了,
说到底不是绣品居拿不出好的绣图来,而是哪怕绣图再好再完美,绣品居绣不出跟原作相仿的绣品来,既如此绣图画的再好又有何用。
也就是说,之所以绣品居给他提供了之前那张很难看的绣图,是因为他们只能绣出那种效果来,所以他们才将绣图做成那种样子。
只是,就在他再度泄气失望之际,突然任巧儿再度冲他一笑:
“张公子应该是理解错我的意思了,我所谓的擅长绣图,是想将绣图改换成另一种形式。请问张公子,说到底您之所以来绣品居,是想得到一幅完美的菊花绣品是不是?可如今的问题是,公子你提供的原图再好,但可惜在小小的建安县、却没有高超的绣艺高手来完成它。既如此何不听听我的意见?”
“你的意见?”闻言张大少爷抬起怀疑的目光,但或许,是任巧儿自信的笑容感染了他,突然他就说道:“请姑娘说说看。”
任巧儿就再次笑了,但下一句她问的却是:“那能不能请公子说一下您订这绣品的用意何在?”
用意么,虽不知任巧儿问此何意,张大少爷却毫不犹豫开口了:
“是这回事儿,下个月九月初九,是我张家老太爷,也就是我祖父的七十整寿的好日子,因他老人家生辰正好在重阳这一日,加上我祖父一生爱菊,我父亲便搜集了数十种名贵菊花,打算于重阳那一日,请建安县绅士名流、以及我在同一书院求学的同窗好友,同聚舍下,开一小小的菊共宴。
用意么,一为替我祖父庆寿,二为能和同好者共聚一堂。而为了显示我张家的郑重好客,打算在前院入口处摆一菊花绣屏,是以,才来求助于云娘子。但谁知,云娘子却说绣不出我画的墨菊来。”
不得不说,张公子说的还挺详细。而他一说完就紧紧盯住了任巧儿,不顾屋里几双眼睛看着就开始追问她可有什么好的想法。
不过让他不满的是,任巧儿就象没听到他的话似的,双眼只一个劲儿盯着他那幅原画瞧。还是云娘子,看他要变脸了,赶紧推了任巧儿一把,笑问她若有想法不如说说看。
然后就见任巧儿点了点头,“好,既如此,我就说说我的想法。”
任巧儿自然知道此时张大少爷也好,云娘子也好,都紧紧盯着自己,而她虽然对这两人没有半点畏惧之意,不过她首先就强调她只是说说自己的看法,至于是否能令张大少爷满意就不是她能左右的了。
而见她开口先这样说,张大少爷从心里就自然而然生出鄙夷,私下错以为任巧儿根本就是在故弄玄虚,但正想着呢,任巧儿却开口了。
“我是这样想的,完全不用张大少爷的原画作绣图,不是这画不好,而是在建安县没有这样高超的绣工,但之所以摆出绣屏不就是为了吸引大家观看吗?既如此那将绣屏做的好看不就行了?
我有一个想法,那就是用令人耳目一新的画技来吸引大家的目光,张大少爷我是这样打算的,不用您这种写意画法,而是用工笔画法,但是呢却不是用时下常用的那种工笔,而是用一种我独创的工笔,细细地描出菊花的轮廓来,再圈出不同的色块,然后根据颜色深浅,选择相应丝线来填色。
这样绣出的菊花,可能没有张大少爷您画出的菊花的神韵,但会给人感觉很真实,而且,这样的菊花我打算只绣一朵,张大少爷您可能不明白我的意思。
直说了,我的意思只要一朵菊花就够了!但我不会让它看起来孤零零在这绣屏上绽放着,我是这样打算的,用深蓝色绣布打底,然后在绣布上绣上浅绿色的湖水,湖中是已开败的残荷,然后湖水之中是一朵特别大的菊花,为了突出它我会在它的周围画上数条锦鱼,这些锦鱼会围着菊花围成一个圆环形,也就是说,大家会看到一群锦鲤在围着一朵硕大的菊花……
然后湖水上方,是一轮明月,明月周围散落着数颗星子,各位想想,夜色,明月、锦鲤,残荷,还有被它们点缀的菊花,而且菊花是特别大的那种,是不是会特别吸引大家驻足呢?”
任巧儿边说着,边信心十足地勾唇看向屋中众人,而在她那双亮闪闪的双眸注视之下,屋中众人一时之间都像被施了定身术一般,只用一双双眼珠呆呆地随着她转来转去。
直到张大少爷突然用手猛地一拍桌子:“好,这个法子好!这位姑娘,就按你说的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