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巧儿沉默了片刻,
“我打算从里正周家、以及我外祖母一家的族里莫家族长入手,婶子你仔细听我说,咱村子里大部分都知道我爹是入赘的吧,而且自来的规定就是赘婿要听命于女方,那如果我外祖母或是我娘曾留下关于我亲事的言语或书信,那我爹是不是该听从她们二人的?”
任巧儿越说越觉得此事可行,林小菊却连连摆手,“按道理是这样,但问题是你娘和你外祖母并没有留下任何话啊。”
任巧儿便冲她一笑,“没有,咱们造一个不就成了,然后只要莫家的族长认可,再由里正出面,证明我爹我爷奶他们的确是从外地落户到咱们村子的,然后我再证明我后娘经常虐打我,如果那样的话,你说谁还敢支持我跟刘家的亲事?”
任巧儿侃侃而谈着,再看林婶子和林小菊,已然听呆了,但很快林婶子就反应过来,激动地道,“别说巧丫头,你这主意说不定还真能成。”
闻言任巧儿再次笑了。又道,“是以我打算一试。不过还要劳烦婶子给我准备一些东西。”
“是什么你只管说,”对此林婶子立即一口应下,任巧儿想了想报出几种东西,什么棉纸,藤黄、赭石、胶矾……然后想了想又道。
“对了,林婶子,我依稀记得我外祖母说过,我娘是认字的,你可见过她的字迹?”
任巧儿是想看一下她娘写字的特征,没想到林婶子立即起身:“你等着,我这里有你娘写的字。”
闻言任巧儿也挺希奇的,没想到随便一问还真有,而很快林婶子就拿着一个帐本子似的册子转回了。
“阿巧你看看,你娘当年剪了许多绣品纸样,我怕弄坏夹这册子里了,每个纸样上面都有你娘写下的绣品名称。”
哦?任巧儿忙接过一看还真是,那帐册子里夹的各种各样的纸样,林婶子说前面十来张都是林巧儿她娘所剪,果然上面写着绢绣的小字,什么喜雀登枝、花好月圆、平顺如意……而看了之后任巧儿已大体掌握了她娘的写字要领。
至于林婶子,吃了几口饭后,转身她就再度出门了,去给任巧儿买她需要的东西,林小菊则提着食盒去给林三叔送饭。
不得不说林婶子的腿脚极快,大约一个时辰就转回了,那时任巧儿已将她娘的字练得几乎能以假乱真了。
“婶子辛苦了。”任巧儿忙接过了林婶子所买之物,因心有成竹,提起笔她就在林婶子买回的棉纸上,以她娘的口气洋洋洒洒写出一封信来,内容大体是,
她,莫婉娘有预感自己将不久于世,也心知于天争不得,唯有自己的亲娘和亲生女儿让她割舍不下,最终泣泪流下遗言,望她四年前招赘入门的夫婿,代她担起她做女儿和母亲应尽的责任。
她希望,她相公能好好赡养她娘至百年归老,至于女儿,好好教养成人后择一良婿。
但,为免以后她相公另娶新妇,万一继妻不良致亲女遭受磨难,她写下了女儿以后许嫁之人的条件,具体是,年龄相当(不得大于女儿五岁)、知书识礼、脾气温和,且最重要的终身只能娶她女儿一人,并指明她以前的嫁妆全部留给女儿。
这封信任巧儿可以说一气呵成,但,却在这时她突然想起一件事,自己伪造原主亲娘留下的这封信,原则上只要不出大的差错绝对可以蒙混,但她似乎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那就是这封信必须要有一个持信人,也就是她娘这封信是托谁保管的呢。
据她所知,她娘性格温柔内向,人缘自来不错,但关系好的也就林婶子一个,这也是因为林婶子曾跟原身外祖母学过刺绣的缘故。那按说这封信的“保管人”选林婶子,绝对是最佳人选。
可问题是,如果这样,那就是将林婶子一家人硬生生推在了后娘和刘家的对立面啊,那样,若刘家事后打击报复林婶子一家人,岂不是自己的罪过?
任巧儿可不觉得自己是瞎想,以后娘和刘家人的为人,那绝对什么混帐事也做得出来的!这样若小菊一家人出啥事,自己怎么能安心!
正是想到这里,任巧儿面色一下子变得灰白,又停了一瞬,最终拧眉,“啪”一声,用力将毛笔拍在了砚台上。
而她这一举动自是让一旁凝神看着的小菊和林婶子吃了一惊,林婶子当即问她,
“这是咋了巧丫头?有什么事别憋在心里。” 好好的正写着呢,突然就将笔摔了,林婶子还以为她又想起后娘虐待她的事了,赶紧出言相劝。
闻言任巧儿动了动嘴唇,这让她咋说,说实话这一刻任巧儿内心十分的矛盾,怎么说呢,这个制造一封假信的法子,她觉得若用好了绝对可以一举摆脱后娘以及刘家,但道义上她却觉得若这样做就是拉林家下水,以她的为人还真做不出来。
“是啊阿巧,到底你想到啥了啊,正写着呢突然就一脸的怒气,有啥事儿就跟我还有我阿娘说说。”林小菊也道。
这、这让任巧儿咋说,而以她的本意本是想将这事搪塞过去,她是真不想让林家三房淌这趟浑水,然而还没等她找好理由,林婶子那头却已拿起书信,原来林婶子认字。
“婶儿别看了,这法子我还要再想想。”任巧儿赶紧道。
然而林婶子已三两眼看完了,突然她就看向了任巧儿,“巧丫头,我知道你为啥突然变脸了,傻丫头你可千万别否认,这封信婶子看了,写得十分好,而你突然不写了,就是因为这封信你总要找个保管之人,那这人只能是我,丫头你是怕连累三婶一家是不是?”
不得不说林婶子为人很是通透,只将信大略扫了一遍就明白任巧儿丢笔的原因了,当即叹了一声看向了任巧儿,一脸的无奈。
任巧儿还能说啥,沉默着点了点头轻声道,“婶子,你们一家危难这时收留我,我已经满心感激了,怎么还能再给您添更大的麻烦,那样我成啥人了,是我考虑不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