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琛暗自给托莱德竖了一个又一个的大拇指,原来托莱德不是一般的会扯!疫疾?指定是托莱德控制了郎中意识交待的说辞。
“哎,几日便全好了,当然是小疾。只是,较为少见罢了。”
“见你如今精气满满,我们也就放心了。”吉吉格招来小厮点了早食,继续道:”托莱德待你实在是好。五日四夜他是衣不解带的照顾你,全然不顾疫疾的危险。想必是过于担忧于你,原本尚食些菜叶,这几日可说是不吃不喝。我都担心回头托莱德的寒症复发。”
宁琛回想起方才托莱德小媳妇儿模样,不禁偷笑,有股暖意在身体里到处乱窜。意识到吉吉格尚在身旁,宁琛马上换上正经的表情,“怎么就你一个人?亚帕他们呢?”
“寅时,沃尔将军属下来报有事相商,亚帕便带克力同去了。我留在此,与你们好照应。”
“莫不是王上的书信到了?”
“料应是,我们静待消息便是了。”
宁琛与吉吉格饮茶、吃食与聊天之际,托莱德正在完成剩余的戏份。托莱德在二楼所有厢房内烧上郎中所配的祛疫草药进行所谓的烟熏杀毒,并将这几日宁琛与自己的换洗衣裳一并烧尽。而托莱德悬空担忧的心也终于重新落到了实处。
托莱德自己知晓,几日来他是如何的揪心与无力,又是如何害怕失去。握上宁琛的手,托莱德便产生不想放开的莫名冲动。血族与猎人是无解的,可他竟对猎人,或者说对宁琛有了一种他从未有过的、好似说得清却又说不清的感觉。托莱德深深咽下涌上头脑和心尖的感受,他不可能让血族伤害宁琛,但也不能让宁琛伤害血族。此时,托莱德唯一的救命稻草便是宁琛说的他感觉他是能控制猎血的。
待二楼事宜处理完毕后,托莱德下楼与掌柜致歉道谢,掌柜碍着沃尔将军的面儿,虽心有不快却也不好发作,还十分投入地嘘寒问暖一阵后,这一幕疫疾的戏码终于是谢幕了。
半炷香后,沃尔将军的属下来到客舍,将口信传给围着案几说话的托莱德、宁琛与吉吉格,说是速至军营。三人便上马一路奔驰抵达军营。
营帐中的气氛僵硬而凝重。亚帕坐于案后、沃尔与克力都在。
克力瞧见是宁琛来了,挤出媚笑,欣慰道:”哟,米约斯小哥病愈了?小可怜,可真是让我们担心死了呢!”
“呵呵,完全好了,多谢。”宁琛皮笑肉不笑地回道。
亚帕半沉的眼神中同样略过一丝光亮,“病愈便好!快快坐下。”
众人坐下后,亚帕举起手中的一卷竹简,沉声道:”父王的回信到了,命我等携索科族圣物速回兰都,并着西境遣军护送以免途中再遇不测。”语罢,亚帕将竹简重重甩在案几上。
索科族圣物?听得这五个字,托莱德与宁琛视线相交,传递着各自心中不好的预感。
吉吉格跟随亚帕多年,一见竹简,一听索科族圣物,便提出质疑,“这,将军……”
亚帕对吉吉格点头,转而对托莱德与宁琛道:”非颁布王命,父王与我书信往来皆是使用绢帛而非竹简,且从不会假他人之手书写。此外,我在信中只一笔带过告知我等诛杀了哈布察,从未提及过索科族圣物。”
“书信很有可能是伪造的。”宁琛低声道。
克力听得一脸惊恐。除了托莱德,其余几人皆是一副大事不妙的神情。一封伪造的回都书信隐隐透着阴谋的味道,而接下来沃尔将军的一席话更是轰炸出了谋逆篡位的险恶用心。
“末将属下此次除了加急护送书信之外,了解到近日王宫中的异常与流言。一则是王上身体抱恙,据称是感染了风寒,却许久未愈。朝政已休朝三日,所有请奏皆是送往景毓殿。二则是景毓殿由王后看着,谁都见不着王上的面。三则卿大夫们纷纷传言称王上实已病入膏肓,应是要择公子亚宁继承大统。”
亚帕接着沃尔将军道:”自从我大哥离世后,关于太子之位的揣测便从未停止过,父王从未表现出属意二哥、我或是六弟中的任何一人。想必是日前父王命我返回兰都令一些人产生了危机感,担心父王传位于我,便安排刺客取我性命。”
沃尔一听,急问:“公子可知晓是谁派的刺客?”
亚帕颔首,吐出两个字,“六弟。”
沃尔若有所思,“那我们面对的便是王后和司寇大人。”
众人一阵沉默,皆是多少知晓其中的厉害干系。
“现下,不知王上的病情究竟如何?宫内又是何种情势?”吉吉格少有的显出急躁之意。
亚帕沉吟片刻,道:”托莱德,你如何看?”
托莱德心下叹息一声,亚帕心思实在缜密。过去一路上,托莱德虽然常寡言不语,也尽量不与他们有过多的接触,但一些不经意的细节还是引起了亚帕的注意。如今,藏是藏不住了,但也不能显露太多。
于是,托莱德谨慎道:”按着公子与将军所言推测对方既是意在圣物,也谋划着王位。书信可能是王上的一个提醒。”
亚帕毫不吝啬赞赏托莱德的目光,补充道:”正是。父王现下定是受到了钳制,便借着我的书信编出了圣物,而这样一封在我看来漏洞百出的回信便是传递王宫的危险信息,也给了我安全返回兰都的机会。”
“我方才不曾想到这一层利害关系。没错,在不知圣物为何的情况下,对方如是没有十成把握应当不会贸然动手。”托莱德顺着亚帕正经地装傻道。
吉吉格无不担忧,低声道:”路上是安全了,一旦入了王宫,他们定是做了充足的准备好瓮中捉鳖。”
“哎哟,这些个什么人哪,盘算来算计去。我家将军什么也不想、什么也没做,竟硬是给扯进了套中套圈中圈。”克力娇嗔道。
虽说克力是个内侍,当下却看得清清楚楚,可不就是王宫内夺位之争,你套我我圈你。即便亚帕没有争夺之心,也逃不出这一个个的套和圈。
亚帕挺挺腰背,“当务之急是制定一个万无一失的对策,救出父王。”
……
两个时辰后,在亚帕的授意下克力暖好一壶烈酒,为众人逐一斟满。
“诸位,我等此次返回兰都、进入王宫后可谓步步凶险,成败难料。此时若有人退出离开,我绝不追究。”
托莱德与宁琛心知肚明这话许是说给他们听到,毕竟他们二人是赶巧凑上此事,并不是亚帕的死忠。可现在撂挑子不干,按着亚帕的性子,没等二人走出营帐恐怕就被乱刀砍死了。而一旦没有异议,那就意味着誓死效忠。宁琛看在焰日神珠的面子上便闭嘴不语。托莱德则忆起亚腾临死前说亚帕是当今公子中最具王上之才的一位。亚腾是对的,亚帕能文可武,看人、手段、心思个个在线,托莱德亦是未发一言。
亚帕见无人有异议,道:”好!今日同饮杯中之酒,便是生死与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