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托莱德。”身前一滩血的查特罗竭力发出声音,末了却只是几不可听的轻声。
托莱德一手搂住母亲让其靠在自己的肩头,一边想要托起查特罗的头。米约斯见状,随意放下吓哭的威登,一把将查特罗的上半身扶起靠在自己身上。
“父亲原是后日行动,没料到让莫克抢先了。欧伦,欧伦背叛了部族。你切不可再信他。”查特罗从怀中拿出一个带有他体温的香囊,颤颤巍巍地交给托莱德,“这其中便是为父与你提及的火焰与日光。你打开,拿出一个,往后好好保管,决不能令他落入莫克一族的手中!知道吗?”
托莱德泪如雨下,从香囊中取出一枚红色略浅的戒指——日光,复将香囊妥帖放回查特罗怀中。查特罗试着抹去托莱德的眼泪,“别哭,孩子。尤力如何?”
托莱德如梦初醒般转头看向另一边的尤力,后者面容苦涩,但不见吐血。查特罗得知后轻嗯一声,轻唤:“蒙扎!”
蒙扎深知现下事态急重,见尤力对他微微点头,心头一狠放下尤力,抓住查特罗伸向他的手。后者道:“蒙扎,现下只得如此了,莫怪我!我将我的儿子交给你了!你们快些离开!从屋后的瘴气林走。”
“不,父亲。我不走!”托莱德失声痛哭,“母亲!要走我们一起走!”
“托莱德!父亲的话你也不听了吗?快走!”查特罗一手握拳似要将托莱德打醒,最后却只是化作了托莱德脸上的轻拍。
妃瑟弗轻轻拉起托莱德的手,“若是可以,父亲母亲定不会抛下你。现下,能走一个是一个。我的好儿子,母亲永远爱你。”
查特罗口吻竟似哀求,道:“快走!走得越远越好。记住,不要恨,父亲不愿你活在仇恨中。走吧!”
托莱德搂着母亲瘫软的身子不肯松手,一头扎在查特罗胸口摇头哭泣。查特罗见托莱德迟迟不动,红着眼眶喊了米约斯一声。米约斯随即放平查特罗,又要将托莱德的手从妃瑟弗身上拿开。
“你做什么?!”托莱德又哭又叫,噼里啪啦在米约斯脸上一通乱打。随即开始低声抽泣,咽下苦楚与不舍,一把擦去阻碍视线的泪水,狠下心转身离开。
蒙扎对着查特罗夫妇重重一拜,转而看向尤力。此时尤力的身子蜷缩着,但看向他的眼神是坚定的,也充满着不舍,“父亲,带上威登,走吧。莫克是不会放过我们的。”
蒙扎是索科王朝迪曼乌王上在位时的一名武将军,他也是查特罗儿时启蒙剑术的师傅。略科城亡前,转化后的蒙扎浑浑噩噩地离开了略科。之后机缘巧合与查特罗再次相遇,便随他回了凯林布措,相伴生活了一千多年。
蒙扎粗糙的手颤抖着轻抚尤力的脸颊,眼眶湿红。一句话未说,一把抱起威登,疾步跟上托莱德与米约斯。
摆在托莱德、蒙扎和米约斯面前的是木屋后的一片密不透风的荆棘矮林,两人高的矮林错落间是高大的宜树林。这片宜树应是百年老树,高大粗壮,即便在冬季也枝叶茂盛,如今负满白雪。而高矮相携的林子后凯林布措河,越过河再行一个多时辰便出了他们生活了千年的原始山林。
托莱德明白父亲是让他们从这里直接跃上宜树,在树间跃行,而后越过凯林布措河。一来不会在雪地上留下印记,二来这条路矮林荆棘丛生,又满是瘴气,矮林与宜树交错毫无规则,极易迷路。
三人站在屋后狭窄的木廊上,托莱德道:“父亲带我跃行过此处异林,你们跟着我。”
蒙扎年岁略大,无法带着威登同行。托莱德本想将威登捆在自己身前,米约斯接过道:“我来。”威登便被牢牢安置在米约斯身前。三人只着布袜便逐一跃出,穿行于高大繁茂的宜树间。
查特罗与妃瑟弗听到托莱德他们离开的声音,也听到由远及近的众多脚步声,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好了,他们什么都不怕了,只要他们的儿子活着就好。查特罗只觉对不起他唯一的儿子,托莱德自小没有一刻是轻松肆意的,日日跟着他狩猎读书或是与蒙扎习剑术,十六年来对嗜血性的磨炼更是从未间断。这才学成松泛不足三月,又要带着日光之戒离开父母、离开部族,将来的路又是何其难走?
当年迪曼乌将火焰与日光交给查特罗,带着懊悔与愧疚与略科城同亡。而今,轮到查特罗将日光交给托莱德。查特罗方才电光火石间,思量过让托莱德带走火焰与日光,但莫克势必将如魔般竭尽族力全力以赴地追杀托莱德。查特罗自然不会将火焰与日光交给莫克,于是便有了一分为二的想法,好好利用一番莫克的多疑。因他未曾告知莫克戒指是两枚,莫克得到一枚便不会对托莱德过于执着。而莫克即便使用咒语,手中只有一枚戒指也是无用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