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3日,宁琛被咬的第三天。经过跌宕起伏的一夜,白天宁琛终是抵不过席卷而来的睡意与疲惫昏昏睡去。当他再次醒来已是日落时分,揉着眼睛迷迷瞪瞪清醒后,房间中多了一个人,正无声无息地看着他。宁琛哎哟一声叫,差点儿没滚下床。
“你,你,怎么随便进别人房间?”
“敲门,你没听见。吃饭。”说话的人是米约斯,言语中没有任何感情。
宁琛这才转而看到桌上摆着的饭菜,原来米约斯是给自己送饭的。都怪自己睡得太沉,没听见敲门声,也不知道米约斯这样等了多久,勉强扯了个笑,“谢谢。那个,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宁琛说归说并没有起床的意思,在米约斯的注视下他觉得最好还是保持现有姿势。米约斯没有回答,将一包东西扔给宁琛,包里是洗漱用品和一些换洗衣服。宁琛犹豫一会儿,说:“我一个人可以的,你忙你的去吧。不用管我。”
“少主交待陪着你。”
宁琛心里叹气,米约斯是铁了心要呆着不走了。宁琛磨磨蹭蹭进了卫生间洗脸刷牙,并在米约斯的对面吃了一顿完全不知道什么滋味的饭。饭间,宁琛问米约斯托莱德去哪儿了?托莱德什么时候回来?万克是什么人?米约斯没有回答,一句嗯和一声哼都没有。直到宁琛吃完,他也放弃沟通了,米约斯才说了一句话:“一些事,转化后再说。”
此后,宁琛躺在床上跷着二郎腿,等待转化。米约斯坐着,看向窗外渐浓的夜,等待宁琛转化。直到米约斯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没等托莱德敲门而入,米约斯已先一步打开了门。
“少主。”米约斯略一摇头,这时他低沉的声音中有了厚重的感情。宁琛可以肯定,托莱德对米约斯而言是十分重要的人。
当托莱德关上门坐在刚才米约斯的位子,宁琛蹭地坐起,“这个米约斯,简直是块儿冰。”
“他没有恶意的。转化时我或者米约斯在你身边比较好,蒙扎叔年纪大了,威登还太小。”
托莱德与威登白天收拾了凌乱一地的书行,将按契约前来的血源遣退,让他们下一个周期再来。托莱当然也思考了处理万克暗城仓库楼的事情,他始终认为应当在仓库楼中做一个了断。仓库楼地处偏僻,能尽可能的不引起注意,说不定还来得及解救一些血奴和等待转化的人类。即便进入万克的地盘有些羊入虎口、令万克占了先机,托莱德依旧决定如此。现在,只剩一个合适的契机和由头进入仓库楼。
宁琛盘腿,把刚才那段无声时间中他想到的问题说了出来,“托莱德,转化了之后,我,能回到以前的生活吗?”
托莱德没想到宁琛一开口问了这个问题,因为没有答案,但是很沉重。在托莱德的印象中,他们一直与人类保持距离,仅有的一些不多的交集也是出于有利于血族生存和生活需要的目的。大多数吸血鬼是离开原来的家庭和朋友,与同类生活在一起的。而托莱德理解的血族与人类的共存是建立在人类不知血族身份的基础上。很久之后,托莱德只是回答:“我不知道,宁琛。”
家人宁琛是没有的,朋友就是治防部里的。宁琛自嘲一笑,难道他还想做一个吸血鬼治防官不成?不知哪天身份被识破,抓别人就成了被别人抓。而后,宁琛希望又紧张地看着托莱德,问:“托莱德,以后我可以和你们一起生活吗?”
“当然。”托莱德说得并不大声,却很坚定。他棕色的眼瞳中眼波流转,似是接着对宁琛说:放心,我们一起生活。
宁琛最后一点忐忑和担忧就此消失不见,直等转化到来。继而宁琛回到了治防官的思路,说:“万克的事情,你有什么打算?如果他继续猖狂抓人,保不准案子会上升到国家层面。”
托莱德的右手中指在桌面上反复画着圆圈,“万克知道我在明城,他会先对付我,失踪案暂时不会出现了。”
宁琛恍然大悟,又很意外,“这就是你约他见面的目的?你们是表兄弟,他就这么恨你吗?”
托莱德划圈的手指倏地一下停滞不动,口吻无奈,“不止是恨。”
正如托莱德所说不止是恨,可能他们父辈的时候就已经种下这颗伤人的种子。
查特罗与莫克在凯林布措原始山林中定居,偶尔前往百里之外的城邑市集通过易物买卖获得一些生活物什,也会将遇到的落单血族带回凯林布措。就这样平静地过了五百年,期间查特罗与莫克对血族愈加了解,如转化途径、血族之血强大的治愈力、可控制弱者意识,长久的寿命与健康的体魄;从二人作伴到三十多人的部族、从草棚帐子到宽敞的木屋。从查特罗的儿子托莱德诞生到莫克娶了妻子。
在查特罗面前莫克是吸食兽血,心怀怜悯与仁义的弟弟;在查特罗背后,莫克身上不知背负了多少常人的性命。如此,莫克如愿以偿地取得了查特罗的信任。可惜,查特罗对父王的遗物甚是看重和保护,未在透露一字半句。莫克看透了他的这份心思,心中虽好奇至极,却始终把握分寸只字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