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后,厅间中已洒满冬末春初的阳光,装满冬末春初的凉风。衣衫单薄的宁琛渐渐感受到了一些寒意,他的猎血和欲望终于降温冷却躲藏起来。湿透的衣服贴在宁琛身上,该去洗洗了,但宁琛一点儿也不想动弹。
不多时,咚咚咚,轻叩的敲门声响起,宁琛还在双眼放空中,没有留意。而后托莱德开门走入厅间,宁琛算是回过了神,但还是不想动,就靠着墙壁坐起来。托莱德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立马放下手中的东西,坐到宁琛旁边。
“很多次,你想问我小时候的事,但都没有问。从我有记忆开始到十六岁,我的生活只有磨炼嗜血、狩猎追踪和读书学习。作为父亲、部族大族长唯一的儿子,我磨炼嗜血的训练与要求比一般血族要严苛的多。。每天我被要求进行大量的活动,却只能好几天甚至一个星期喝一次血。最初,我终日处在昏饿和无力的状态中。这一阶段过去后,是利用各种刺激激发我的嗜血,却不给我杀戮和喝血的机会,有时甚至会将我锁起来。”
“我很感谢父亲的鼓励和鞭策的一千年,我才成了现在的我。可笑的是,那些年中午我想过死,想过很多次,还恨过我父亲。”
说到这里,托莱德一把捞起宁琛,温柔地说:“我不敢说猎血和嗜血的瘾,谁更厉害。但无论哪一种压制和控制都是痛苦、困难和长期的一个功课。一口是吃不成胖子的。以前我有我父母和米约斯,现在你有我。任何事我们一起面对。”
宁琛傻愣愣地看着托莱德,点点头。是啊,托莱德说得对,他能控制嗜血性,那宁琛一定可以做到控制自己的猎血。
“现在,去洗个澡吧。”
乖宝宝宁琛回房间拿上换洗衣服,听话地洗澡去了。托莱德静静思索,心中疑虑丛生。按照上次托莱德的推论,如果是因为去了暗城仓库楼使宁琛猎血反复,那也应该是一次性的,不应该产生间隔效应。明明宁琛的猎血已经很平稳、很稳定了,究竟是什么搅乱了宁静的湖面呢?思来想去,托莱德之前怀疑过的梅若之和这几天宁琛接手的万人杀案子成为了两大可能。
听完托莱德的一席话、洗完一个热水澡,看着眼前托莱德热过的诱人早餐,宁琛在心里把之前半死不活的自己连打三顿后再次满血复活。
宁琛喝下一口香粥,开始光盘托莱德带来的美味。宁琛吃得起劲的时候,突然,一块毛巾被拍在了宁琛的头上,是托莱德,他正轻轻擦拭着宁琛的湿法。宁琛一直是这样,不管头发是短长,从来是随意一甩就完事儿。
在图兰时宁琛的一头长发一直是托莱德打理的,根本不需要宁琛动一根手指头。回到明城一个多月了,没有了长发,也就没有了清晨的束发时光。
托莱德极其轻柔地擦拭着,从头发到前额,从耳廓到流到脖颈的水珠。宁琛手中的筷子僵了一瞬,耳根子随即火急火燎地升温,没说话也不动弹,任由自己感受着透过毛巾传来的托莱德手指的温柔。
擦完后,托莱德坐回宁琛旁边,继续喝他的咖啡。之后的若干分钟,没有人说话。但相邻而坐的两人周围萦绕的温情、散发的爱慕,早已胜过人间的千言万语,不是酒却令人醉心不已。
耳根子从烤熟到变凉的时间,早饭也吃得差不多了,宁琛忍不住皮一下,转头对托莱德说:“托莱德,你小时候的生活这么悲催,是不是长得也不好看,一副怨天怨地的样子?”
托莱德一个白眼,朝宁琛脑门去了一掌,一声脆响后宁琛直叫疼。
“上次你说起的万人杀案子,是你在调查?”
“不是,我是后方指导,给古川练手的。”
托莱德懂了,继而想问梅若之的案子,又怕宁琛再一次和四公主没完没了的杠上,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不问,他心里又疑惑。正当托莱德纠结的时候,宁琛倒主动开口了。
“我手上还是梅若之的委托。后天我带她去一次暗城公墓,这事儿就可以完结了。”
“暗城公墓?包你满意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类似的‘陪客服务’了?”
“我也没想到梅若之会提出让我和她去,不过也不算是客户的无理要求。”
托莱德觉得时机到了,试探问:“梅若之的背景你调查过么?”
“昨天我去了片区治防部失踪组,从表面资料上看一点问题也没有。我就是心里有些怪怪的,可能还是四公主的问题。”
托莱德不接话了,果然又绕回了公主。既然宁琛调查过,至少梅若之其人其事是确实无疑的。万人杀的案子,宁琛也没多接触,是古川在跟。那诱发宁琛猎血波动的因素不就又回到暗城仓库楼了么?
托莱德见宁琛吃得差不多了,他问得也差不多了,拿起咖啡杯,说:“我回去了。”
托莱德不知道,他离开后宁琛把托莱德放下的毛巾重又盖到头上,毛巾下是一张笑得五官走样,奇丑无比的脸。
很久之后笑够了,宁琛收拾好自己,来到侦探社。侦探社的大门紧闭,看来古川那边应该是进行着引蛇出洞和守株待兔的计划。
宁琛挂上营业中的标牌,煮了咖啡端坐在书桌前,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电话铃急急响起。
“喂,你好。这里是包你满意侦探社,我是宁琛。”
“我是睿子。你这上班咋也没个准头啊?我都打了多少回电话了!”
“当然没准头。不在这里,就是在外面工作呗。”
“上次你来查的那个梅若志,我问过大光明他们了,压根儿没印象。还是看了案件记录才想起来点儿破事儿。说是梅若志的姐姐,报案后几乎天天来失踪组堵大光明他们。后来人没找到,案子关了,那姐姐还是成天找上门对大光明他们跪啊求啊哭啊拜啊的。他们后来给门房打了招呼,不给她进来了。”
“这样啊,我知道了。”
“再其他的他们也说不上了。宁琛,这种女的你赶紧打发了。我能理解失去家人的苦,可也不能像块儿狗皮膏药似的逼着别人找啊。”
挂上电话,宁琛手指轻敲桌面。谭睿电话里的内容并没有什么实际的价值,但至少说明了梅若之一部分的性格和对弟弟失踪的态度和情绪。朝这个角度一想,宁琛似乎有些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