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都放寒假了,英德的校园一片宁静。二个人并肩走在主干道上,二旁是高大的法国梧桐,显然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环境,叶子掉得并不厉害。
“事情都解决了?”欧阳宇侧头看她。
她的鼻梁又高又直,眼窝很深,昂着头向前看的时候,眼睛里闪动着明朗的光芒,熠熠生辉,透着勃发的生机,诉说着对生活的热爱和狂恋。
看见这样的眼睛,没有人会觉得生命不美好,轻易便受了鼓舞。
“很圆满。”
欧阳宇不太相信,关太太和关诗雅可不好打发。“她们没有为难你?”
她轻笑,肯定的回答落地有声:“有,不过女人解决女人之间的问题,总是有某些特殊有效的方式。”
“可你不够开心。”
她回以理所当然的表情:“没有人会喜欢自己有敌人。对付敌人当然不会开心,有的只是胜利的畅快淋漓,或者失败的沮丧低迷。我得到了前者,就像完成任务一样,畅快淋漓也很少。”
她说得很认真:“这本来就是一场孽缘,没有人会开心。”
谁都想活在一个充满友善的世界里。她渴望权力,渴望富有,她是个斗士,但不非天生就喜欢争斗。
欧阳宇不禁心有戚戚焉地感叹:“我们的一生,注定也和争斗有缘。”
“是。”她冉冉地笑开,将咖啡杯送出去:“只愿我们都做胜利之人!”
这样的话语太容易打动人心,欧阳宇朗声大笑,爽快地和她相碰,注视着她的眼睛,眸光闪动。“做胜利之人!”
欧阳宇的身高及不上他的弟弟,轩辕翔穿着八公分的高跟鞋,和他正好平平而视。她看着他的鼻子笑了起来。他鼻梁上有一处小小的下凹痕迹。
“我想起来了,你的鼻子断过。”
欧阳宇摸着旧患处,很不好意思:“在NYU的时候和一个黑鬼打架断的。他骂我是Yellow,我骂他是Negro,黑鬼的拳头很厉害,不过脑门更厉害。”
他指指额头,表示鼻梁是被人用额头撞坏的。
她捧腹大笑。
“不过在NYU那一年,是我最自由最开心的时候。”他陷入回忆中,微垂着头看着地面,一步一步地走着,眼睛里有些东西在涌动。
轩辕翔了然。
表面上看来,他们这样含着珠玉和金汤匙出生的人,人生里充满了绚丽的光环。实际上,每个人背后都有难以言说的故事和为难之处。
他是长子,欧阳太太却不受丈夫喜爱。他还要照顾弟弟,要保护他们二兄弟在欧阳家,在天康的地位。许多富家子弟在国外尽情游玩享乐的时候,他却要守在这个地方,以免被人趁虚而入。欧阳飞不象他这样能干,帮不了他什么。
据她所知,欧阳振业的二姨太给欧阳振业生了个儿子,非常有手段,很得宠。
他能够在美国待一年,已经是很大的自由,很大的福气了。占的还是年长的便宜。再过几年,那个比他们兄弟小的异母弟弟长大,他的压力还会更大。
他的成熟和沉稳,有几分是不得已逼出来的,又有几分是心甘情愿呢?
她不由对他产生了同情:“你需要有个人帮你。”
欧阳宇停下步子,抬头侧首,顺势接下话去:“是,我需要一个强大的女人帮我!”
那双褪去了内敛和深沉,褪去了野心勃勃的眼眸,诚恳地诉说着渴望。大手轻轻抓住她的柔荑:“我很需要,可以吗?”
轩辕翔微微一怔,感觉到那只手传递的热度和信号,迟疑片刻,才回答说:“我现在恐怕没有办法回答你。我们似乎认识了很长的时间,却并不了解。我对你很欣赏,但是,似乎还没有萌生别的感情。”
欧阳宇点点头,眼里滑过浅浅的苦涩:“抱歉。我懂得女人,却不善于追求和谈恋爱。太忙,太累。”
他轻轻松开手,轻轻牵了牵嘴角,转头向远方不知名的地方望去,脚步沉沉。
轩辕翔感到微微的心软和心酸:这就是人人眼中的花花公子……
欧阳宇突然转回头来,征询似的语气:“不过,我可以尽量尝试?”
她忍不住失笑,这个欧阳宇也是调控情绪的高手,他刚才黯然的表情,实在迷人。可是要去同情他的话,似乎并没有必要啊。
她摇摇头:“我不是你的对手。”
轩辕翔微微蹙着眉,歪着头审视着他:“我想,刚才你那样情绪外露的样子,任何女人都难以抵挡你的魅力。”
一个成熟稳重多金,长得还不赖的男人,不自觉间展现的柔软和脆弱,太容易激发女性潜在的母性光环了。谁都会忍不住想给他以爱,不让他伤心的。
欧阳宇呵呵低笑。任何女人,就是不包括她。女人啊,心肠最软,却也可以冷硬如铁。
他突然想起自己的弟弟,犹豫很久,明知道可能会破坏气氛,他还是想问一问:“以前会很痛吧,你恨吗?”
她在他身后二步,沉默了一会,抬头直视着他说:“痛的。人可以很坚强,心却是软的。至于恨……和你一样,太忙,太累。人生苦短,不想让自己在同一个地方停留,就只能往前行走。逃避容易,抛弃也不难,但前进需要却更多的力气。所以就只能把所有的精神力气,还有感情,都留给未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