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惊弓之鸟一般爬起来,惊慌地跑回卧室,在衣服兜里翻找着,终于找到一张白色的烫金名片,按照上面的电话拨了过去。
这张名片是TIGER失踪时她去报案,在警局碰见的一个华人律师塞给她的。那个律师知道她单身带着儿子在伦敦生活,对她很是同情,在关有良赶去之前,都是那位律师无偿地帮忙协助她办的各种手续。因为她只会口语,写和阅读的能力并不强。
“严律师吗,您好,我是那个小陈,就是上次失踪那个小孩的妈妈,您还记得我吗?”电话一通,她就急切地说起来。
不料接电话的却是个女声,一口的伦敦腔让她稍等,听了一段分机转接的音乐声,她才如愿听到那个沉厚的声音。
她松了一口气,象是找到了主心骨似的,急切地重复了刚才那一通自己介绍,然后说:“严律师,我想问,如果TIGER的生父想要抢走我的儿子,他会成功吗?”
“陈女士,您先不要着急,如果方便的话,我们可以约见一下,当面谈一谈。”
“好好好,那我可以到您办公室去吗?我现在就去!您名片上有地址,我马上就出发,请您一定要等我!”
年轻的妈妈如找到了救命稻草,当的一声挂了电话,拿了外套就冲出了家门。
严律师也没有因为这人的鲁莽而生气,仅是微微摇了摇头,转而拨了一个国际长途:“轩辕小姐,一切如您所料。”
接到严律师的英国长途时,轩辕翔正准备乘电梯到地下车库取车子。听见严律师的报备,她舒心地笑了。人生如戏,当演员们争前恐后地入场时,戏剧将被众人之力推向高潮。而当所有的演员都整齐上场时,往往就意味着好戏已尽,准备谢幕了。
她从包里取出车钥匙按下遥控器,突然顿住了脚步……公孙擎的车子……
踩着高跟鞋后退,她确定自己没看错。公孙擎的车前窗上怎么有个疤?她走进一看,忍不住笑了。这个凹陷的心,难道是他刻上去的?
嗯,艺术感一般,喜感甚强。看着可爱的圆心,她心里不禁泛甜。轻咬下唇,她环顾四周确定无人,贼兮兮地嘿嘿一笑,伸出手指往那拳头大小的圆心上摸了摸。
“啊!”她惊得叫了一声跳了起来,看着那个奇异的窟窿感到匪夷所思。
她明明只是轻轻碰了碰,戳了戳而已,怎么就戳出了一个窟窿?这么厚的前窗玻璃,竟然破了个洞!
她再次环顾四周……还是没人。眯起一只眼睛凑到窟窿上瞅了又瞅,能够清晰看见车内的情形。天啊,公孙擎为了画个心来向她示爱,居然把他的GranCabrio挖了个洞?这个车前窗算是彻底毁了,他是怎么办到的?
心头甜蜜的滋味越来越泛滥,越想越觉得好笑,她索性站在当场放声大笑起来……公孙擎没把车子开走,那他不在的日子里,她每天都会看见这个心形的窟窿,想起来就觉得心情愉快极了!一个半小时后,关有良的小情人茶水妹陈巧洁驱车赶到了严律师的事务所。
微微观察过后她才发现,原来这位严律师是在这么大一家律师事务所工作。而短短几句寒暄中,她才知道,之所以能在警察局遇见严律师,是因为严律师正巧是华人,被事务所指派接了一个义务单子,才会在她所住那个郡的警察局出现。如果当时不是见她一个年轻女人焦急无助,语言上又有极其明显的障碍,严律师也不会抽空帮了她的忙。
严律师看起来已经四十多岁,手上戴着金色的结婚戒指,感觉有些保守和严谨,她的戒心微微放了下来。
忐忑不已地把自己的情况说了一遍,严律师的眉头越皱越紧:“陈女士,您这么年轻……”他的目光停在她额头的纱布上,带着沉思。
那种长辈对晚辈的口吻,有着微微的不赞同和怜悯。陈巧洁当下心一酸,眼泪就落了下来。她感到自己真的错了,选择了一条看起来轻松,实则难走无比的长路。
严律师把纸巾盒递过去,沉吟片刻慢慢地说:“陈女士,按照英国的法律,对您这样的事实婚姻,是有保障的。可是现在您遇到的情况,不是为了赡养或者财产的问题。照您所说,虽然您是孩子的生母和监护人,可是您在本地既没有工作,也没有任何的财产,也就是说没有任何的经济能力保障您和孩子的生活。
不瞒您说,象您这样的情况在英国,就算是办离婚的话,孩子基本是也判给父亲一方的。现在您连婚姻的基本保障都没有,如果您要和您那位……那位先生分开的话,还要争取事实婚姻的赡养费。如果那位先生作为您儿子的生父,要争取监护权,恐怕……”
这些陈巧洁也不是没有想过,可是经律师口中说出来的事实,总是比想象和预知的结果沉重好几倍。
她一下就呆住了,全然失去了希望的样子。
严律师看得有些不忍,叫助理送来一杯热红茶,让她回回神。
陈巧洁不顾烫,颤抖的手捧了杯子,狠狠地灌进喉咙里,挤了全身的力气拼凑清出零散的声音来:“严律师,难道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我真的无路可走了吗?”
她绝望的神情,仿佛严律师就是一句话能定生死的判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