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现在,他的心里只有凉意。
儿子给她,随她怎么整治就怎么整治是么?儿子给了她,关家的财产就都在她的掌握之中是么?儿子给了她,关家的后代子孙就要世世代代给这个没有任何关系的女人供香火是么?
其实如果陈萍现在说一句软话,那个女人可以放着,儿子归她名下,以后共同侍奉二个妈,关有良也会好过一些。
可现在,他完全认定陈萍只是要惩罚他,报复他,已经和他不是一条心了。
他试探着问:“就算留着她,也不会影响到你的地位,她毕竟跟了我那么多年,孩子还小,也不能离了生母。”
陈萍横竖还是那句话。,儿子留给你送终,有她没我。
“你何必非要做得那么绝?”关有良还是难受的,二十几年的感情啊。
“我绝?关先生,宜光是你二十几年的心血,你要为了个茶水妹断送一切,那就真的绝了!”
关有良青筋叠起,忍了好一会才忍住,疲惫地挥手:“你先回去吧,我考虑考虑。”
陈萍趾高气昂地离去,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的话语意味着什么?她一个无知妇人,怎么就能想到宜光会因为关有良的婚外情断送?
男人从一个女人处受挫,就希望从另外一个女人哪里找回场子。
他用电脑联系伦敦的小情人。摄像头里,伦敦那个小家布置得很简朴,干净整洁又温馨。陈巧洁不算漂亮的脸没有化妆,却有一股年轻妈妈特有的温柔,那是属于单纯的母爱的脸。这让关有良苍凉的心稍微恢复了一点暖意。
虚惊的失踪过去几天了,警方也查不出所以然来,只能当做恶作剧来处理,暂时算结了案。孩子似乎没有受到惊吓,观察了二天,如今也正常上学。
年轻的妈妈在镜头前笑得很满足,说起早上送孩子去学校的情景。
关有良慢慢找到了平静,用极其缓慢的语速试探说:“小陈啊,我想把TIGER接过来,你说好吗?”
他没有提陈萍,也没有提婚外情东窗事发的事。
陈巧洁一怔,渐渐的,年轻的脸夸了下来,显得灰败而无望,饱含悲伤的疑问脱口而出:“先生,你不要我了吗?”
关有良心一疼一喜,疼是因为小情人的悲伤,喜也是因为小情人的悲伤。他感到,有个女人,真是在乎他的,在乎他们的儿子,在乎是不是被他需要和眷恋。
他几乎就要心软了,但一想到自己的家业,又不得不把心肠硬起来,对着屏幕上可怜的女人说出事先考虑过的说辞:“小陈,我可以给你一笔钱……”
年轻的女人泪流满面,一个劲的摇头:“不不不,我不要先生什么钱。如果先生不要我了,那是我的命。可是求求先生了,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只求先生不要把TIGER带走。TIGER还小,如果先生需要他回去尽孝,也请先生等他长大一些,他还太小,不能和妈妈分开……我什么都可以不要,我可以去打工挣钱,听说隔壁街上的Talor太太想要请人帮忙接送孩子,还有Kingston大学那边学生租的房子要请钟点工做打扫,我都可以去做!我可以先把Tiger送去上学,然后去做杂工,我能够养活Tiger的,不要先生一分钱!我只要照顾他长大,等到他可以承受没有妈妈……”
年轻女人的恐惧显而易见,瑟瑟发抖着,面色苍白,泣不成声。
关有良也觉得难过起来,儿子还小,是事实。而且这么多年,都是他们母子独立生活,他这个做父亲的,一年也就见过几次……
“实话告诉你,小陈,我太太她知道TIGER的事了。我这里,遇到了一些困难,需要她帮忙解决。”
年轻的女人眼睛如死灰复燃般一亮:“先生,不管太太要我做什么我都肯的,要我下跪,做牛做马都可以,打骂我也不怕,我只求先生和太太不要把我和TIGER分开。哦,不不,我还可以把TIGER带走,我们自力更生,永远不再出现,TIGER也不要先生任何东西,这样可以吗先生?除了TIGER,我绝不会为先生添一点麻烦,我发誓!”
年轻的女人在镜头前跪下就咚咚地磕起了响头,关有良突然觉得,自己就是粤语残片里残暴无情的地主爷。
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着镜头着急地说:“你别这样,快起来,我会考虑,我再想想办法……”他不忍再看下去,匆匆断开网络,心烦气躁后,又陷入沉思。
陈巧洁不知道网络已断,还一直往地毯上砸着自己的脑袋。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再度袭来,儿子前不久才经历过一次奇怪的失踪,刚找回来,她还惊魂未定,而现在,却是儿子的亲生父亲提出要求把他们分开。
关有良在她心目中是那么强大,不可违逆的存在,七年里,他主宰着她的生死。这几年虽说衣食无忧,可她真正所拥有的,只是一个儿子……
额头上传来粘糊糊的感觉,鲜血慢慢地散开,她木木地抬头,才发现网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断了,而她不知道磕了多少个响头,那位关有良先生却在无声无息中断开了联系……
她摸了一把涩涩发疼的额头,看着手上嫣红的血,麻木的神经逐渐从恐惧中苏醒。作为一个母亲,她终于意识到,她拥有的唯一就要被人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