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家庄。
张云雷靠在后台的软榻上,手里拿着刚刚写好的新节目台词,右手握着根蘸满墨的毛笔,时不时还圈点两下。
“二爷。”梅九亮规规矩矩的坐在一旁的木椅子上,手里还剥着一个橘子。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张云雷连头都没有抬,懒洋洋的揉了揉后脖颈的位置,“查到没有啊?”
“查到了。”梅九亮把刚剥好的橘子一片片的摆在盘子里,摆成了一朵花的模样,随后又拿起两个葡萄点缀,然后说,“高师叔,的确是自成一派的。不过,他似乎并不想参与我们的事。”
“他平时是不喜欢管孩子们的胡闹的。”张云雷揉揉眼睛,坐直起来,“国师啊...应该不是他。”
“是的,二爷。”梅九亮又随手摘下旁边花盆里的绿萝叶,细致的摆在盘子周围,“但是态度也很明确,不伤害到书苑的利益他是不会出手的。”
“不是书苑的利益,”张云雷终于抬起了头,一双桃花眼饶有兴趣的盯着梅九亮手边的作品,“是栾云平。”
“栾师哥应该是不会去惹事的吧。”梅九亮把最后一点叶子铺在盘子里,像是有点得意自己的作品,扬起眼角,笑了。
“不是他惹事,是栾云平对孟鹤堂的心。”张云雷看了看梅九亮,说,“最后一件事,办好了,你不是要一年的假吗,我去跟孟鹤堂提,放心好了。”
“听二爷的。您讲。”梅九亮把果盘递到张云雷面前,然后站在一边。
张云雷看了看果盘,然后推回了梅九亮面前:“想办法,要栾云平死心,在不对任何人反感的情况下。对了,我不爱吃水果,这个果盘你自己拿去吃吧。”
“这可不是那么好办的了。”梅九亮笑嘻嘻的拿起一个晶莹的葡萄粒,放在嘴里。“恐怕...一年假期还不够哦~”
“我给你这个数,办不办?”张云雷伸出两根手指,在空中画了画,问。
“嗯...张老板,您要知道,这件事情的难度可不低,这点...”
“再多50。”张云雷盯着梅九亮的脸,那张细嫩的脸上露出一种难以捉摸的表情,像是轻蔑,又像是骄傲。
“张老板,您可是懂我的,这点钱啊,对我来说都是轻如鸿毛...”
“最多再加50。”
“不够。”
“你到底要多少?”
“三百五十两。”
“不可能。”
“我原以为这被世人尊敬的张二爷可是家财万贯,没想到,也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啊。”梅九亮轻垂下眼,嘲讽一般的看着张云雷。
“九亮,师哥劝你一句,”张云雷摆好戏本子跟毛笔,坐直身子,随手拿起扇子扇了两下,说:“要学会适可而止。”
“不不不,师哥,三百五十两已经是看在您是我师哥的面子上,给您便宜了。换了旁人啊,起码得是这个数。”
梅九亮伸出四根手指,在张云雷眼前晃了一下。张云雷一把攥住那四根纤细的手指,然后说:“既然我觉得贵,那就算了。”
梅九亮一愣,随后又笑了,笑的更大声、更猖狂起来:“张二爷啊,您可要知道,我手里掌握的东西啊,可都是您致命的弱点,这些东西要是散出去...您可就瞧好吧!”
“你还就真以为,就你手里那点破玩意,真能攥住我?”张云雷眯起眼,嘴角渐渐扬起,“想威胁我,你还嫩点。”
“可是这点东西...”
“我知道你很缺这三百五十两银子。少了我这个甜买卖,恐怕你外面闯的那点祸事...就平不下去了吧?”张云雷略显邪魅的注视着梅九亮的眼睛,说,“更何况,你要是真敢散布出去,也不会有人找你接活了吧?”
“你...”梅九亮眼里好不容易伪装起来的轻蔑瞬间崩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恐惧,“不可能...没有这件事!没有!”
“三百五十两银子给你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出了这个屋门,把事情烂在肚子里,但凡说出去半个字,不仅是你,整个梅家...瞧好着。”
“......”
张云雷从衣袖里掏出几张银票,数了数,递到了梅九亮面前。
梅九亮的手有点抖。他结果银票,勉强笑了笑,说:“您放心,我一定办好。”
张云雷拿扇子挑了挑梅九亮的下巴,说:“我等着瞧。”
书院内。
天已经黑了,曹鹤阳一只手托着下巴,眼神迷离。
王九龙靠在门边,一只手扶着额头,一只手环抱在胸前。
孟鹤堂坐在院子里,看着张九南在院子里转来转去。
烧饼已经被轰回了院子,整个静好院除了张九南的脚步声就是几人的呼吸声。
“行了,九南你别转了,我眼晕。”孟鹤堂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撇了王九龙一眼。
王九龙一动不动,嘴里不时发出叹息声。
“他能去哪呢!他能去哪呢!这么晚了不回来……遇见歹人怎么办啊!”张九南扶着墙,勉强站稳身子,嘴里还嘟囔着。
“你别操心了!这里是德云书苑,能有什么歹人?”孟鹤堂扶着张九南的手,说,“更何况,大晚上的,他也出不去书苑啊!”
“那他能去哪呢……”张九南烦躁的抓了抓头发,紧皱着眉,额头贴在墙上。
下午,张九南向樊霄堂道歉的时候,樊霄堂死活不要见他,倚在周九良怀里哭个不停。高九成出来劝他们:“你们先回去,我们这里哄着。甜甜你们也不是不知道,不好哄,你们在这等着也不好。这样吧,你们先回去,等我们哄好了他自然就回静好院了。”
几人只好悻悻的回了静好院。
等到傍晚的时候,张九南终于耐不住性子了,直接去了春花堂,得到的消息却是:“樊霄堂?他早走了啊?”
现在。张九南正懊恼着,手紧紧攥着孟鹤堂的手,纤白的手指上骨节分明。
“你先别慌...这个时候,鹤伦不在,你这里回不去,他也从春姐那走了,还有九良那边,有女人,也去不了那里啊...”
孟鹤堂的手在空气中轻轻划着,像是在描绘一张地图,嘴里也清晰利落,把想到的直接说了出来。
“会不会去兰花台了?”王九龙终于说了句话,两只手也伸了出来,在胸前摩擦两下,“天还挺凉的,太冷的地方肯定去不了。兰花台是最暖和的地方之一了,说不定...”
“不可能。”曹鹤阳站起身,单手扶着墙,说,“兰花台自从老秦去了桃花阁后就一直荒着,也没人住也没人打扫,去了那也住不了。”
“我是真混蛋!”张九南伸出右手,狠狠地抽在自己脸上,声音有些哽咽,“甜甜要是不回来了该怎么办啊...晚上能睡得好吗...他可是最认床的啊...”
“认床?”孟鹤堂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欣喜的笑了出来,“认床?我怎么没想到!”
“小孟,什么主意啊?”曹鹤阳揉了揉紧皱的眉头,问,“把床放出去?引樊霄堂自己过来?”
“哥哥您这就开玩笑了,”孟鹤堂笑嘻嘻的应着,手还在不停的划着,“我知道有个地方,樊霄堂在那里肯定睡得最安稳!”
一刻钟后。
孟鹤堂指着不远处的那座院子,说:“到了。”
“舍院?”
几人一愣,王九龙的手紧紧攥着张九南的手腕,生怕他一个不注意就窜了出去。
“咱们没什么名气之前,不都是住在这儿的吗?”孟鹤堂有点小骄傲的扬起下巴,说,“最近咱学员也多,就一间空屋子,十有八九就是这了。”
话音刚落,张九南就跟拴着狗绳的哈士奇一样,疯了一般的要挣开王九龙的手,差点把王九龙也带一个跟头。
“九南,九南你别……”
“别拦着我!我去找甜甜!”
曹鹤阳拽着张九南的衣袖,却被后者一把推开。曹鹤阳见自己也劝不过也拦不住,识趣的站的远了点。
“啧。我该怎么说你啊。”孟鹤堂半笑半恼的看着他问,“听说外面的姑娘说你是渣男,是疯狗。渣男我没看出来,就看出来你疯狗了。”
“我必须把甜甜带回来……”
“就你这个状态,别说是甜甜,藏獒来了都咬不过你!”孟鹤堂抿了抿嘴唇,说,“对待人家甜甜,你得温柔点。”
“那我该怎么办……”张九南低下头,白眼球里充满了红血丝。
孟鹤堂也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把花,递到张九南跟前,说:“喏,花花,剩下的我也就教不了你了,你就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少提今天的事就好。”
张九南点点头。王九龙的手刚一松,张九南就没影了。曹鹤阳提议说:“我还是不放心,咱们还是跟过去看看吧。”
两人点头附和。
月光下,曹鹤阳和王九龙并排在前面走着,孟鹤堂回头看了看花坛里空了一片的花,心里默默跟郭霄汉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