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机变
“是是，没有过份要求。”衣天树赶紧连答了几个是。生怕她又变卦。
“我不会虐待她，也不可能接受她。在学校食堂不开伙的情况下，可以让她回家吃饭，但必须承担家务。不要说我偏心，衣兰是不会做家务的。”说完钱梅盯着衣天树的眼睛。
“至少晚上她吃过晚饭就回去。或者让她和衣兰睡，就不到宿舍去住了。”衣天树提出他进一步要求。
“不可能和衣兰睡。但她可以早点回去。”
下了一天的雪，到傍晚才住。脸上还有些痛，爸爸那一巴掌打得真狠，我坐在小桌子前用小镜子照，左脸上五根红色的指印肿得连眼睛都变小了。
“哐铛”一声，一股寒风从空窗格子吹了进来。窗子的玻璃昨天就被打烂了。一阵风从窗外吹了进来，冷得我打了个寒颤。踩着小凳子爬到写字台上拿了件衣服，挂在空窗处，以为这样子可以挡挡寒风。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爸爸的声音“衣依，衣依，开门。”
“来了，来了。”我急得从写字台上跳了下去，脚一下触到地上好麻。我一瘸一拐地去开了门。
“在干啥，那么久才开门。”爸爸进门铁青着脸问。
“那个窗子玻璃昨天被人打烂了，我用衣服遮风。”我指着破窗子说。
“脸，没事嘛。”他走近我把脸往上抬，在灯下仔细看了看说。
“你姐对你那样，你为啥还去帮她呢？”爸爸有些奇怪地问。
“我也不晓得，反正就那么做了。”我低着头小声答道。
“后悔吗？”爸爸的脸带了丝笑颜。
“不后悔。爸爸为啥打得那么狠。现在还痛。”我捂着脸说。
“哼，拿毛巾来，我给你用开水敷一下，很快就不痛了。”我把毛巾递给爸爸，但水瓶里却没开水了。
“你，没喝开水。”爸爸盯着我问。
“哦，我忘了，只有今天忘了打开水。”
“你洗脸洗脚也用的冷水？”爸爸惊讶地问。
“没，有时候也用开水。”其实很多时候开水房都没开水了。
爸爸闭了下眼睛，看着我说“明天到家里吃饭，食堂明天停火。你到家里的时候把水瓶带上，晚上把开水带回家。我们家里的成份不好，惹不起人家。爸爸也不想打你，又不得不打。”我听着习惯性地拿起手开始抓起来。每天这个时候手就会发痒，有些地方抓烂了倒还不痒了。爸爸看了一眼说，不要去抓，抓烂了会生脓。“你还冷？棉衣，棉裤都穿上了。铺盖够了吧。”我点着头生怕他又生气。“唉……”他长叹了一声，站起身说“以后除了佩玉和你姐弟外不要和其它人玩。在家里规规矩矩看书，写字，还可以画画，家里还有些乐器，吹拉弹唱够你们玩一个寒假了。”说完起身便走。
我躺在被窝里想着爸爸的话。“不想打，不得不打。成份不好。……”突然间想起外婆戴着尖尖帽子的事情来。只和佩玉玩，我本来就只和佩玉玩。这样想着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上，起床时屋里洒满了阳光，金黄透亮。闹钟早就响过了。已经九点过了。我慌得赶紧起床。刚收拾完，爸爸就带了一个人拿着一块玻璃进来。
“快回家去吃早饭。”爸爸看着我皱眉吼道。我提了空水瓶就走。
回到家，妈坐在堂屋中间，拿了张报纸在看。姐姐和弟弟不知在干什么？“妈，”一进屋我便轻轻叫了一声。“衣依，桌上是你的饭。”姐姐指了指桌子对我说。妈扫了我一眼，没吱声。捧起碗，饭已经有些凉了，桌子上摆着泡菜。吃完饭进厨房洗碗时，见洗碗盆里放了一大堆脏碗。冷饭下肚，肚子里冷冰冰的，在厨房里倒了碗开水咕嘟咕嘟灌了下去，呀，舒服多了。我拍着肚子想。
“衣依，一会和你姐一起到粮站去把红苕买回家。中午煮红苕稀饭，顺便把米豆腐买回来，炒米豆腐。我们12点回家吃饭。
“要得。”我在厨房里爽快地答了一声，接着砰的一声，妈牵着弟弟走了出去。
姐姐第一次没有喊我贱人。爸爸的耳光虽然痛了我的脸，却让我得到了姐姐。
“衣依、背蒌。”姐姐在厨房的墙壁上取下背蒌递给我问“你脸还痛不。”我讨好地笑着说“不痛了。”心里害怕姐姐发脾气。尽量离开她一段距离。“你怕啥嘛，我又不打你。”我笑着不说话。
很快便到了粮站，今天粮站里人特别多。今天的红苕是胜利白，特别沙，甜，没有烂的。我排在队尾。因为有几个长队，姐姐到处转悠终于让她见到了一个男同学在前面排队。“把背蒌给我。”我脱了背带，交给她。站在原地不动。“你是死人呀，快跟我走。”我跟着她串来串去，找到她同学时，正好该她同学称。见了姐姐，她同学退后一步说姐姐在前面让姐姐先称。
称好红苕，姐姐让我在一边等着先不忙走。直到同学出来了她才上去问“哎，你妈好象是卖豆腐的？”那同学点着头说“是呀，你要买。”
“哎，我妈喊我买米豆腐。”姐姐拍着手说。
“你去买呀。”那同学故着糊涂道。
“哎，不是怕排队吗。走，帮个忙。”姐姐说着就要去挽他的手。“嘿，分清界线哈。你真难缠。”他背着红苕无可奈何地带着我们到了市场的副食店。我背着红苕跟在他们后面。
“嘿，下学期考试时给我递条子。我帮了你这么大的忙。”男同学不甘心地说。
“没问题，下学期想考多少分，我给你答案。”姐姐大包大揽。
果然，副食店门前也排着长队，姐姐把票和钱一并交给那同学说，我帮你看住红苕，你进去给我买。
几分钟时间，那同学就提着两个米豆腐出来了。姐姐笑得乐开了花，拍着手说，以后买米豆腐就找你了，考试答案就找我，包你考100分。
“好，我还要回去煮饭。”那同学背着红苕就走，再不和姐姐说话。
姐姐把米豆腐交到我手上说“你先回去煮饭，我到张玲玲家玩会就回家。”
把红苕背回家时热得我汗流浃背。里面的衣服湿透了。这里我没有毛巾，找了几张纸垫在背上，赶快撬火煮饭，洗了三根红苕，象外婆一样砍成小坨放进锅里，再去搭米。做了这些事情才坐下来歇气。忙过了，背上就开始发冷，纸又湿了，我又去垫了几张。终于在12点前把米豆腐也炒好了，端上桌子，姐姐就回来了。
饭菜都摆上桌后，爸爸和妈，弟弟他们三人就跨进家，姐姐笑着说“刚刚端上桌子你们就回来了。好巧。”
“妈，今天好多人买红苕哟，不是我见机行事，现在都没买回来。”姐姐眉飞色舞地描述着找同学帮忙的事来。
爸爸听完皱了皱眉头没有发表意见。妈说“做人就是要灵活多变才不吃亏。眼看过年了，明天去看看有同学家卖肉的没有，家里年货一样没办。买点腊肉，香肠。”
“我买回家了，妈要奖励我。”姐姐笑嘻嘻地说，仿佛她已经把肉买回家了一样。
“呃，明天是衣依的生日，买回家正好煮一点给她过生。”爸爸也来了兴趣。
“哼，是给她买的吗？扫兴。”妈把饭碗一推，扭头离开了桌子。
明天是腊月初八，我满八岁了。姐姐放下碗在妈面前说“不给她吃，煮给我们吃，好不。”
“好大的屁孩，给她过生。没张法了。明天吃腊八饭。”妈又坐上桌子，看了我一眼有些愤愤地说。
“煮个鸡蛋可以吧。”爸爸有些恼怒。
“我要吃蛋蛋。”弟弟突然拉着妈的手叫了起来。
“那里来的蛋蛋，找你爸要去。”妈没好气地一把甩开弟弟的手。弟弟“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兰子，到柜子里拿个皮蛋给弟弟拌好。”妈把一串钥匙扔给姐姐。
“衣依，剥下皮蛋。”姐姐拿着钥匙拉了我一把。我呆呆地跟着她到了厨房，她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皮蛋递给我说快剥。我拿着皮蛋不知怎么剥，这分明是一个泥巴蛋。“真笨。”姐姐一把抢过去，在地上敲了敲把外面的泥巴抖散了说“你没见过皮蛋吗？”我点头说“是，没见过。”
“又笨，又贱，难怪妈不喜欢你。”姐说完自己拌了端出去。我蹲在地上用手捡了一块泥巴捏粹，心想皮蛋外面要包泥巴。
外婆说书里有智慧，看书可以让人聪明，但我没看到包了泥巴的皮蛋。或许是我的书看得不够。我扫了泥巴，估计他们已经吃完了，才出去收拾碗筷。洗碗的时候我把火用铁钎子通了通，好让火燃得更旺。洗完碗刚好把开水烧开，这样我就可以早些回宿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