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三章失望而归
我们的婚礼闹到晚上十一点才结束。
“衣依,我不敢相信,我们结婚了……”茂雷红着脸,有些口吃地看着我说。
我看了他一眼问,“为啥不敢相信?”
“我觉得你是女神,那么圣洁,崇高,不可侵犯。”
“我有那么好吗?”我埋下头轻声嘀咕了一句。
“不管怎样,衣依,这一生我一定对你好。我发誓……”茂雷热烈地举起左手。
“发什么誓,我相信你。”我把茂雷的手拉了下去。
…………
第二天,茂大娘用一个布袋子装了两袋奶粉和姐带回来的营养品交给我说“你父亲昨晚参加你的婚礼把膑骨摔破了,你们俩去看看。我把屋里的事情料理完了晚上再去。”
“好。”我提起袋子就往外跑。茂雷紧走几步才跟上我。
“我爸来了,你为啥不给我说呢?”看着茂雷我有些生气地问。
“我和你一样,一无所知。”我低头想了想,的确他一直和我在一起。我以为爸爸没有来,心里特别失望,没想到他来过了。
“我爸怎么会把膑骨摔断呢?”我自言自语。
“走路摔的吧!呃,你爸在医院还是在家里哟?”茂雷提醒道。“应该是骨科医院吧。”我答了一声,加快了步伐。
当我们好不容易找到爸爸住的病房时,他打了石膏的腿,整个都固定着悬在空中。妈坐在床前背朝着门,在整理床边的什么东西。见了她,我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缩。
“你来干什么?滚,这里不需要你。”姐左手提着一瓶开水一见我就使劲推搡。
“你干啥?你有啥资格叫她滚?”茂雷一掌还了回去,瞪着一双快要愤火的眼睛像一只发怒的狮子。
“你还有脸来吗?你父亲因你摔破了骨头,你这个贱货。……”妈听到声音从里面走了出来,凶恨地瞪着我,咬牙切齿地说。
“快来看这个婊子,没结婚就住到男人屋里的女人……”姐突然扯起嗓子跑到走廊里大喊。顿时,在走廊上的,病房里涌来了好十几个人,他们围成圈听着姐和妈的谩骂……。
“你们,你们到底要干啥?”爸爸在病床上大吼了一声。围着我的眼光立刻沿着敞开的病房门往里看。
茂雷护着我气得浑身发抖。我通红着脸手指指着姐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来。
姐举手就是一巴掌,把我的手打了下去。我又急又气,没想到姐姐会乘着父亲发怒的间隙发难。我忍着痛伸手还了她几个耳光,胸腔里那股闷得喘不过气的浊气得到了释放。姐被我打得像散了架的难泥,摊倒在地……嘴里大喊着“救命呀……”在妈冲到我面时茂雷一把把我扯着出了医院。
“那个贱人在哪里去了?”妈一路追着,哪里有我和茂雷跑得快。
“妈,她都要把我打死了。”姐捂着红肿的双颊气愤地吼道。妈把她从地上扶起来进了病房,砰地一声把病房门关了。转身对爸爸吼道“你的宝贝女儿把她姐打成什么样了?你自己看怎么办?”
许久,爸爸望着病房里泛黄的房顶说“钱老师,这里是医院,请你注意形象。”
妈把眼光从姐脸上移到了爸爸的双目上,爸爸第一次没有避开她的眼光,两人对视了足足两分钟。
“爸,难道她就该打我吗?”姐附下身子推开妈,把脸凑近爸爸的眼前愤怒地问。
“兰,出去再说。”妈把姐拉了过去。
“大姐,你脸?”弟弟提着一个大包裹走进病房,一进门就看到姐红肿的脸。
“你二姐打的!”妈的声音像地下传来的,森森的带着阴气。
“这,这……她疯了……”弟弟放下东西走到姐面前啜啜地问。
“衣俊,你爸就交给你了。”妈说完拉起姐就走。
妈脸上的肌肉绷得紧紧的。“谁打的你脸!”妈甩了一句话。“哦,妈,到她厂里去,厂里不给她处分我誓不罢休。”
“开除,我要她付出百倍的代价。”妈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崩出了这几个字来。
爸爸眼角滚出了一串泪珠,一声长叹,象什刹海里传出的哀鸣。
“爸,她们到底怎么回事嘛?我看妈的脸色好可怕!”弟弟看着爸爸伤心的样子,心里想着不打搅他,但直觉告诉他,妈的表情一定要让二姐付出更加惨痛的代价。他太了解妈了。
“遭,你赶快跑一趟,到二姐家去告诉她避开她妈和姐。”爸爸一掌拍到床上急切地吩咐弟弟。
“你呢?”
“我,没关系。死不了。”
“没事,我们可以帮忙。”隔床一个陪伴说。
“哦,学校马上会派马老师来陪你。”弟弟说完就冲了出去。
“妈,真要厂里开除她?”姐小声嘟嚷。
“嗯,”妈迟疑了一下,放慢了脚步。眼珠转了几转说“先到她厂里去,把证据摆给他们,怎么处理后面再定。”
“我的脸太,太那……”且捂着脸说。
“买个口罩戴上。”
她们到厂里去的时候,厂里刚开完中层干部会。
“李厂长。”妈拉着姐绕过办公桌站到李厂长面前,叫姐取下口罩,声泪俱下地说“厂长,这是我大女儿,衣依的姐姐,衣兰。就因为当姐的批评了她几句,就被她打成了这样。说来也是家事,但是家事搞不好也会酿成大事的,所以我相信组织,不求别的,只求组织帮助我好好教育她,不然我怕她这样恶劣的品行给厂里,给社会造成更大的损失……”
李厂长凑近看了看姐的脸故着惊讶地说“打得够狠。不过,这样的事情好象该派出所管。钱老师,这件事发生在家,你是不是找错了地方。当然,我们的职工还是要教育的。她上班后,厂里会严肃教育她。”说完他不再说话,低头看桌上的文件。妈和姐顿时僵在那里。
“呃,你们还有事?”片刻,李厂长见妈和姐没有走的意思,冷冷地问。
“不是,我们就是想听听厂里对她这个行为怎么处理。”姐捂着脸吞吞吐吐地说。
“我不是说了吗?事情发生在家里,和厂里不相干。况且她还在假期。作为家长,子女的事情怎么就找到厂里来了呢?厂里的主要任务是生产,生产!如果你认为她犯了罪,你可以找派出所,还可以到法院去告她。总之厂里现在任务很紧,要完成生产任务,我们真的很忙。”李厂长说完干脆拿了份文件立起身就要出办公室。
从棉纺厂出来,以的脸更青了,本来俏丽的一对凤眼此时皱成了两个倒立的三角形。上下牙齿咬得梆梆作响,姐斜着眼瞟了眼妈,心里有些发怵。“看样子,厂里是走不通了,姓茂的能耐够大。到派出所,让她到局子里坐两天。”妈眼里象要喷出烈焰。
“妈,衣俊。”姐拉了拉妈,指着从棉纺厂宿舍出来的弟弟说。“衣俊,衣俊。”这时的嘉南街街道两旁正是黑市蔬菜交易最繁忙的点,买菜的,卖菜的全压在街沿两边。妈情急之下压着嗓子喊了声,喊完她就后悔了,她今天太失态了。
“妈,妈。”姐见妈的脸色忽暗忽明,有些不知所措。“没事,我会调整自己。现在到茂家去。”妈拍了拍姐的手背长嘘了口气说。
快到茂家,妈拉着姐又转了回去。“妈,不进去?”姐懵懂地问。
“冲动是魔鬼,你要记住,永远不要冲动。冲动的结果是灾难”。
“妈,这事就算了?”姐见妈的脸色恢复了常态,捂着脸憋气地问。
“算了!不可能。要相信妈。还有工会,妇联,车间,总之,所有她在的地方,我们都会去抖出她的恶行,让全厂的人都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妈阴沉着脸,双手握成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