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人走茶凉
政治是最无情的游戏,不同于游戏的是只有一次选择,毁灭就是毁灭。
老伴轻轻地走了进来,耳语道“所有现钱和存折都被他们拿走了。事情真的如此严峻吗?”
“哎……,”老院长点了点头,皱眉沉思。他现在考虑的是自己的处境。
“爸,衣兰说她在娘家住几天才回来。”丁让从外面大咧咧地走进来嘟着嘴说。
“去去去,爱住哪住哪?”院长夫人没好气地把丁让赶了出去。
丁让哇地一声哭了起来,他不明白,从来都是有求必应的父母。为何今天会赶他出去,而且会吼他。
“把他拖出去。”老院长本来就烦躁的心,听了他的哭声更加烦躁。
“你们坏,你们是坏人!”丁让指着老院长夫妻气愤地大骂。
“你,你……”老院长气得站起来就要给他一脚,没踢到丁让,自己却一头栽倒在地。
“老张,老张……”院长夫人推着地上的老院长大声呼喊。丁让吓得跑了出去。一阵忙乱,院长夫人清醒地打了120急救电话。
送进医院时,老院长已经气若游丝。
送进医院抢救了一个小时,老院长还是走了。
一个家族的衰败就象房子。如果只是某一堵墙出了问题,只要大粱没问题,房子可以继续使用。但大粱倒去,房将不房。家族注定衰败。老院长家就是这样,在丁家,老院长就是大粱。院长夫人因为老院长的去世,从后勤处长,调到了图书室作一般工作人员,好在她已近五十,马上退休。
丁让从学校保卫处干事,调到门卫室守大门。姐因为在孕期,暂不调动。
秋天的云说变就变,就象人事。妈在心里慨叹着世事的难料,原想靠着老院长这棵大树,衣兰会前途光明,没想到……唉,就向这天,刚刚还是满天艳阳,现在却大雨瓢泼。
她们正准备回家,却被雨拦住了。昨天晚上姐动了红,今天妈一早就和同事把课调到了第一节,为的就是回家陪姐到医院去做检查。
她在教研室里搓着双手,绕着桌子走来走去。“钱老师,我这里有把伞。”一个老师见她急得那样,把自己的伞借给她。
“谢谢,谢谢!”她弯腰行了个礼,客气地接了伞就走。
姐在财院行政办公室上班。基本上没安排什么具体的事务。一是因为老院长的原因,二是因为孕期,平时就打打杂,到收发室拿下报纸,寄封信什么的。她不喜欢做事,连自己的办公桌都懒得打扫。更不要说打扫办公室的卫生了,每天办公室的开水她只管喝,从来不到开水房去打开水。为了这事,有一次她和一个同事扛上了。同事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骂道“做少奶在家去做。没人是你的佣人。”其他同事明里劝架,暗里骂姐。办公室主任打哈哈最后不了了之。姐依然我行我素,经常带些水果、零食到办公室去吃。不管他们怎么大眼瞪小眼,她就拿张报纸盖脸,旁若无人地削苹果,吃花生、吃核桃。吃完了,该喝水喝水,没开水了她还发表议论。
这是老院长去世后,姐第一天上班。她挺着肚子,手里提了一小袋花生,核桃和一个苹果。办公室地上湿漉漉的,虽然是秋末,因为刚拖了地,所以开了吊扇。几个同事、老师站在走廊上说笑,见了她,立刻闭了嘴。她有些不自在,但还是进了办公室。办公室共有五个人,两两相对,办公室主任独自占了一角。她的办公桌背靠窗户与她相对的正是和她吵架的同事,那同事特别爱干净,近于神经质的洁癖让她见不得脏,所以她常为衣兰打扫办公桌。办公室订了很多报纸,报架放在办公室进门左面,衣兰进门就拿起了临江日报。坐在窗明几净的办公室,心情舒畅了一点。她把提来的零食往抽屉里一放,就拿着她的保温杯倒开水。水瓶呢?这些家伙到现在都没打开水来。她伸出头望了眼走廊上的同事,转回自己的坐位。坐了很久,其实也就十分钟。她有点生气,上去把吊扇关了,地已经干了,她不明白为什么,同事们还不进来。有点口渴,干脆削苹果吃罢。不一会,大家陆续地进来了。开水也提进来了。她正好削完苹果,她对面的同事看着一桌子的果皮,皱着眉嘴巴张了几张还是忍了下来,从抽屉里抽出本子开始工作。
“衣兰,到收发室去把今天的报纸拿上来。”主任走到她的桌前敲着桌子命令道。
姐吃惊地望着主任。张大了嘴巴。她万没想到主任会命令她,而且还敲她的桌子。“没听懂吗?”主任看着她的表情追问了一句。
“是,没听懂!”她强硬地回了句。“我再说一遍。请你到收发室去拿回办公室的报纸。听懂了吗?”主任的脸几乎碰上了她的脸颊。姐往后退了一步,伸手就给了他一个巴掌。
这下,整个办公室的空气凝固了。主任的眼睛里有丝恶毒的光亮在闪耀。三个同事一起围在他们身边,一个同事悄悄提醒“她有孕。”
主任是一个三十六岁的中年男人,皮肤白得象奶油。此时脸上的指印,特别明显。他心里冒着火,对同事的提醒又不得不注意。他在桌子上猛地一拍,再次凑近姐,声音不大却透着寒意。“请你滚蛋,婊子。本部门不要你这种贱货。”说完他就走出了办公室。
几个同事互相说着趣事,笑谈,个个都难掩心中的畅快。姐看着他们和走出去的主任,感到一丝寒意袭来。她不敢想象自己出了这间办公室,可以到那里去……她惶恐不安地在办公室坐着,没人和她说话,也没人叫她做事。一阵寒风从窗外吹了进来,不一会一场大雨倾盆而下,她赶紧起身关了窗户。
“衣兰,衣兰。”妈从外面走了进来。
“妈。”她喊了声,鼻子发酸,一颗泪珠不自觉地滚了出来。
“啥事?啥事?”妈紧张地问。
“没事,走嘛!”姐提了自己的包就要和妈一起往外走。
“嘿嘿,主任好。”她们正要出去,主任从外面走了进来。主任用眼角扫了她们俩一眼,对一个同事说“迟到早退,你记下,没规矩不成方圆,衣兰你在办公室一天就要遵守一天的制度。明天你走了我就不管了。”
“什么?明天,衣兰明天你到哪去?”妈这一惊非同小可。“主任,你说清楚?”妈一把抓住主任,紧张地问。
“我们这里容不下她这尊大神。你看,脸上的指印。还有,从今天开始迟到早退是违反纪律的,你记清楚了。”
“主任,看在胎儿的份上原谅她一次,好吧。我替她向你道歉!”妈虽然不知原因,但猜测姐得罪了主任。
“哼,你请便。办公地点概不会客。”主任挥了挥手,毫不客气地来了一句。
“她病了,可以请病假吗?你不准,我们象院长请假去。衣兰。”妈忽然硬了起来,拉着姐的手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