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茂科长的葬礼
“我当然要去。不为别的，就为了一份情谊。”我摸了摸后脑壳鼓起的包，包消了很多，但是一摸到那里就感到疼痛。我小心翼翼披散了头发，用一条小胶圈把两额的头发拢在一起扎了一个小辫子。这样头发就不会乱飞。收拾停当，就是往茂雷家走。
“衣依。”佩玉妈在我必经之路上截住了我。
“佩姨！”我兴奋地叫了一声。回来这么久，这是我第一次碰到她。“听我爸说佩玉回临江了，她还在临江？”我有几千个问题想问，但最终选择了最想问的问题。
“衣依，佩姨一早就在这里等你……”她神秘地拉着我的手就往她家里走。
“佩姨，佩姨，我今天还有事，我……”我有些紧张。佩姨不理我，加快了脚步。
“佩玉回乡下了，佩姨求把这蓝色的纯毛华达呢布料送给茂雷家，这是佩志两兄弟的意思。千万给茂雷，就说我们永远不会忘记他的大恩。”佩姨情绪紧张，说了半天。
我听明白了她的意思说“我得走了。回头我再找你。”这块布料至少值几十元钱，他们这礼送得太重了。
我心里挂着茂雷爸的葬礼，急急告别了佩姨，赶紧往茂雷家走。刚到院子门口茂雷就骑着自行车到了我面前。
“上车，我带你到殡仪馆。”茂雷非常严肃。我跳上了后座。
殡仪馆松柏厅里已经有很多人了，厂里决定今天十点钟开追悼会。
我们到松柏厅的时候九点四十分，几辆黑色的小汽车停在殡仪馆门前，财经学院的丁院长老夫妻俩走了下来，后面几辆车里有老军人，老干部模样的人。他们一来，厂里的厂长、书记，立刻迎了上去，茂大娘也赶紧上前……
后来我才知道那些人都是临江有头有面的大人物。他们有些是茂科长的上级，有些是平级，很多都是老战友。
“请大家节哀，现在由临江市高官，安静致悼词：
各位家属，亲友，老战友，老朋友、老同事：
今天，我们聚集在一起沉痛哀悼我们的好战友，好同志茂志明。
茂志明同志出生贫寒，天生的无产阶级革命思想引导他不安于命运的摆布，一九三七年留下新新婚五年的妻子女儿，毅然从军参加了抗日战争，在武汉会战中荣立参等功。
一九四零年八月参加***战争，他作战英勇，不怕牺牲，表现突出，不久任班长、排长、连长。在淮海战役和渡江作战中，英勇无畏，身先士卒，冲锋陷阵屡立战功，深受广大官兵的尊敬和爱戴，在两次战役中分别荣获一等功，二等功，因为表现突出被提拔为副营长，营长。
一九五零年七月，他重新披挂上阵，在朝鲜战场上表现英勇再立新功，被提拔为副团长，团长。
抗美援朝结束后，组织上为了照顾他的生活，将他分配到离家很近的到临江棉纺厂任厂长职务，但茂志明同志自认为自已文化不高，无法胜任，自己选择了政工科长一职。
茂志明同志高风亮节，胸怀临江，常常为临江的建设献计献策，他的辞世不仅是临江棉纺厂的损失，也是临江市的损失。
逝者已逝，让我们节哀奋进，完成茂志明同志的革命事业。
茂志明同志安息吧！
……………………
大厅里安静，肃穆，悼词念完了……低沉，悲痛的哀乐重又在大厅里回旋…………大家排着队瞻仰遗容。
茂志明的骨灰当天就安葬在清风镇他父母的墓旁。村里很多村民参加了安葬仪式。事后，秀珍嫂子拉着我到她家里。
“衣依，你走了，邮递员给你送了好多信。我们不知你家在那里，只晓得你在临江，所以没人收……”秀珍嫂子看着我，见我不说话，又接着说“有天刘进东到镇上开会，碰到刘带队，说到你的时候，刘进东想起了你的信，才问了刘带队，刘带队说，‘以后有你的信，全部收起，以后再交给你。’我们收了很多，不见你来，有些扔得不见了，只有这几封了。你再不来，就没得了，拿去。”说完，转身到灶房，从柴火蒌里选出三封信递给我。
“你，你把它们拿来发火？”我按捺不住地喊了起来。
“嘿，你这个妹子，你又不在，当然就……哎，有这几封也不错了。”秀珍嫂说着耸了耸肩膀，好象她做了好事，我还不知感激。
“哦。”我拿着信，扫了眼来信地址，心里明白是吴英的来信，也不说话，望着她只有沉默。
“呃，你真和茂雷好上了？”不过一分钟时间，秀珍嫂子就兴奋地问道。
“算朋友罢。”我模棱两可地说道。
“茂大娘不反对吗？那时候她可是坚决反对的……“秀珍嫂子拉着我的手说起往事，特别来劲。
“衣依，走了。”茂雷和秀珍嫂子打了个招呼拉着我就走。
“茂雷，你父亲真了不起。我看到好多当官的参加他的葬礼，你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我还没说完，茂雷就抢着答“明天我就到劳动局拿招工指标，你到棉纺厂工作没一点问题。”
“不是我的事情，茂雷，我的朋友佩玉，佩志的二姐。她父母都是普通的工人，没有什么关系。佩玉已经当了几年知青，始终得不到招工指标。记得你妈说，这次棉纺厂要招一大批女工。这么多名额你们家提出要两个名额应该不会难吧。反正都是招工，招佩玉也是招，招别人也是招。
如果佩玉不能当工人，我也不当了。我就到街道去要工作。”我想，他父亲的追悼会都是临江市长亲自主持，他们家要两个招工名额应该不成问题，所以我笃定了茂雷，一心一意想要佩玉和我一起工作。
“这样呀，如果父亲在还没问题，父亲走了……，有句话听过吗？人走茶凉。”茂雷犹豫地说。
我瞥了他一眼说：“如果只有一张招工表，就不要拿来了。”我绝决地说。
“好吧，我尽最大努力争取，但不敢打包票。”茂雷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