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出去枪毙五分钟”
朱翊钧看这太监欺他年幼,言语之中屡屡诱惑他涉赌,心里一把火没压住,打游戏时的口头禅脱口而出。原来你们就是这样蛊惑皇帝的。
话刚落音,就有人上去押人。
这货被制服在地,五内俱死,冷汗直流,他虽然不知道五分钟是什么意思,可枪毙是知道的,那是用长枪活活把人戳死啊!
“万岁爷饶命啊,万岁爷饶命啊,
奴婢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啊”
朱翊钧被他这么一嚎,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可是皇帝,言出法随啊。
自己受的教育不允许他草菅人命,可在这万恶的封建社会,不狠一点,不好立足啊。
今天说不得要杀人了!
“拖下去!
给朕吩咐下去,
从今往后,这皇城里再有人,胆大妄为,聚众赌博,
他就是你们的下场!”
拿人的是东厂的太监,这批人是东厂驻大内的分支机构,曰内东厂。值房在紫禁城东边的护城河边,专门负责监视宫里的动态,平时有专人随伺皇帝,听候差遣。
其中有一人,面色严肃,跪地问道:
“启禀万岁爷,这五分钟是怎么个手段,还请万岁爷示下”
朱翊钧有点尴尬:“。。。仗死吧”,说完扭头往乾清宫走去。
“是!”
“万岁爷饶命啊,饶命啊!”嚎啕之声渐渐远去。
这群参赌的小太监,一个个肝胆俱裂,以头扣地,跪在地上体似筛糠。朱翊钧已经走的老远,不见踪影之后很久,他们才畏畏缩缩的站了起来,作鸟兽散。有机灵的玩命的跑去司礼监找冯保禀报去了。
慈宁宫中,李贵妃和陈皇后刚刚用过晚膳,就看邱得用飞奔着跑了进来。
“哼!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
邱得用支支吾吾地说:“娘娘!皇上他。。皇上。。”
“好好说话,还有没有规矩?皇上怎么了?”
“皇上刚刚下旨要把一个火者打死。”
李贵妃和陈皇后听毕,都吃了一惊,齐声问道:“什么?”
“有几个火者,吃饱了没事干,聚在东所的甬道里博棋,结果被皇上撞见了。
皇上不知道怎么了就要把那个年长的打死”
邱得用也是刚刚得到消息,还不太清楚原委,就把听到的说了出来。
李贵妃和陈皇后对视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里的不安。皇帝这才多大,就擅用极刑,这以后长大了怕不是个暴君?博棋她们也知道怎么回事,可她们丝毫没有感觉到在宫里赌博有多严重。
“走,去乾清宫。”李贵妃说着就要和陈皇后去找朱翊钧问话。
乾清宫里,孙海也刚刚吃过朱翊钧的剩饭,刚刚看小皇帝阴沉着脸回来后一声不响,一打听才知道,他要杀人。震惊的不已。他看皇上坐在窗边思索,暗暗吞了口唾沫,乖乖的站在一旁听差。
不一会,李贵妃和陈皇后径直进了乾清宫。
“皇帝,究竟怎么回事,你要杖杀人命。”
李贵妃沉着脸还没跨过门槛,就出声责问。
陈皇后也出言责备,不过倒是没有那么严厉。
朱翊钧看她们俩脸色都不好看,估计是以为自己胡乱作恶,便解释道:
“给母后请安,母后,不是朕草菅人命,是这股邪风必须要整肃整肃了。”
李贵妃疑惑地看着朱翊钧问道:“什么邪风?”
“贪博好赌之风!”
这话说的她们俩一愣,贪博好赌之风?博个棋热闹热闹就是邪风了?她们非常难以理解。李贵妃已经生气了,胸口起伏跌宕,蔚为壮观。只听她厉声喝道:
“这也不至于杖杀吧,说教一番就是了”
头发长,见识短!唉,有人压着是烦,难怪后来张居正被清算。得,还是要费一番口舌。
“母后,你们先消消气,来,座,听我慢慢给你们解释...”
朱翊钧费了好大一番力气解释赌博对于皇明的危害,他老娘的脸色才稍稍转缓。
陈皇后可能还是觉得朱翊钧这么做欠妥,语重心长地对朱翊钧说:
“以后这种事还是跟你母后说,让母后出面教训,不然传到外朝,怕有人说皇上你暴虐!”
朱翊钧无力地抗争道:
“母后,儿子不小了,该懂的都懂!你们要相信儿子。”
“哼!你才多大?以后不准做这种傻事了,听到没有。你是皇上不能背上骂名!”李贵妃又是生气又是担心。
司礼监的值房里,小火者跪在地上有一会儿了,冯保听完他的汇报,当即就变了脸色。第一反应就是去慈宁宫报告李贵妃,可转念一想,这两天皇上虽然对自己假以颜色,可这东厂提督一职还是没有还给自己,这要是去打小报告,怕皇帝记恨啊!到时候这东厂怕真要易主了,他还对这个位置抱着幻想!转眼一想,这要是被那些御史言官知道了,影响不好啊。自己要不要帮皇帝遮掩一下,万一皇上一高兴…
“传咱的指示,当事火者们一律给咱看押起来,
马上封锁消息,有谁要敢跟外面嚼舌根,咱刮了他”
冯保吩咐了一声,就有小太监跑出去传令。来传消息的火者,听冯保这么吩咐,吓的汗流浃背,出声讨扰:
“老祖宗,孩儿赌的小,您饶孩儿一次,孩儿一定不乱说。”
冯保看他这样,嗤笑了一声,到也没拿他怎么样,毕竟他是第一个来给自己传消息的。
“好好给万岁爷办差事,该说的说,不该说的拿刀捅你也不能说,知道了吗?”
小火者一听,哪里还不明白冯保是看上自己了,他虽然是个中人,可并不在皇上身边当差。冯保这么说,不就是提点自己给他办事吗。
他忙不迭地拿头磕地,谢恩道:
“谢老祖宗栽培,孩儿一定尽心办事。”
冯保不知道的是,朱翊钧要的就是沸沸扬扬,传的越广越好。
就在宫里因为皇上杖杀中人,人心惶惶的时候。户部的老尚书,次辅高仪也是忧心忡忡。他没想到苏木折俸这把火会烧到自己这来。
他本来就是个老实人,为人处世,相当内敛,没听说过和谁红过脸。昨天礼部左侍郎王希列造访,说张居正把官员的俸禄全部折算成胡椒苏木不合礼制。他现在还记得王希烈说话时的神情,若恶虎捕食,若山羊啮草,狠辣非常:
“阁老,张居正这么做摆明是和整个官场作对,
这个时候阁老不出来主持公道,怕这京城接近两万名官员,都会迁怒于公。
熊熊怒火,稍有不慎,就是惹火烧身啊!”
高仪心里明白,这些人表面上是反对苏木折俸,实际上是对本次京察忐忑不安。这张居正也真是,京察就京察,你放风说要裁撤这么多官员作甚?同时他又对王希列言语中的胁迫之意感到不满。
高仪的儿子高宇看老父亲愁容满面,出声劝道:
“父亲,这苏木折俸的事情是张大人定下的,您身为次辅何必趟这浑水。”
高仪看儿子这觉悟,一时有些气郁,他知道跟这个只会读书的榆木疙瘩讲不清楚,只好叹息道:
“时事维艰,为父这次辅看来也坐不长了,也罢,咱还是写份辞呈吧。”
高宇一看他老子一言不合就要撂挑子,更加不解了,他着急问道:
“父亲,何以至此啊?这预机务的位子天下有多少人求之而不得,您却要上疏请辞。”
高仪听儿子这么说,只是自嘲的笑了笑,久久不语。
...
朱翊钧把两座大山送走之后,吩咐孙海把白石松喊了过来。等白石松火急火燎的赶过来,还以为皇上要问他控制成本的事情。
他跑遍了集市,造纸作坊,终于让他找到一种青竹纸,每张只要二厘。有了对策,也就胸有成竹了。
“万岁爷,奴婢找到便宜的纸了!”
“纸的事改天再说,
今天宫里有人因为聚众赌博被朕杀了一个,
你把这件事登到明天的报纸上。另外...”
朱翊钧看白石松眼睛有点呆滞,停了下来,用指节敲了敲桌子,问他:
“想什么呢?”
“啊...奴婢该死”
“吓着了?”
“没...没有。”
“听清楚了,把这件事登报,另外你再写篇点评,说说赌博的危害,《大明律》也出一特刊,把关于赌博的律令一并刊登。”
白石松一听就傻眼了,自己写写文章点评还可以,这种涉及律法的他不会写啊...苦着脸哀求道:
“万岁爷,这点评,奴婢..奴婢才疏学浅,怕写的不好,遭人笑话。”
这都写不好?难道以后每次点评都我自己写?
“写不好就学,自己想办法。”
白石松一张脸变成了苦瓜脸,左思右想还是怕出了差错,思索一番,突然想到了什么,神色一松,咧嘴道:
“万岁爷,奴婢写不好,有人会写啊”
“哦?”
“中书舍人啊”
中书舍人不是丞相制度里的官职吗,朱元璋废丞相都两个世纪了,怎么还有中书舍人?他正疑惑,白石松接着说道:
“中书舍人除了在制诰房和敕诰房里供职的,还有二十几个人平时都在研习经书,专门为皇上泼墨的。这不正好为皇上分忧嘛”
这不御用文人嘛,老白可以啊。
“行,你把朕的意思交代过去,让他们写好,拿来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