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容止抬起头看向小窗户的外面,她双手小心翼翼地捧起冒着热气的茶水。颇为神往的说:“宇宙之内分为四天九界,其中南天,以王、谢二族最为世人尊崇。两族之中,年轻一代声名最为显赫的是王谢与谢玉树。谢家的那位老剑神见过过王、谢之后曾经称奇‘青出于蓝矣’。”
点点头,裴誉放下手里的茶杯,漫不经心的说:“要说剑道的话,道沧没几个拿得出手的货色,目前我见过的人里面,也就我和鸿雪勉勉强强的凑活,这让我倒是挺想见一见你说的,王、谢两人。”
两个人正聊得热闹之时,裴誉突然伸出手指,指了指窗外,冬天里,木叶全部凋落的萧索河畔慢慢出现一个步履蹒跚的人影,待那人越行越近,郗容止满怀欣喜道:“鸿雪!鸿雪!他可总算回来了。”
此时的鸿雪走路一瘸一拐,身穿着打补丁的粗布衣服,一双眼睛用黑布蒙上,看上去挺是狼狈落魄。裴誉早已经出到船外来,迎接鸿雪。
裴誉乐呵呵的说:“怎么了?去的时候鹤氅华袍,穿的多么光鲜艳丽,现在一身粗布麻衣,走路还拖拉着一条腿,何人这般强悍?竟将你伤成这样”
鸿雪扭头一摆手,轻叹一口气说:“唉!别提了,这一趟跑出去啊,遇到的全是狠茬,还被赵若梦那个睚眦必报的给捅了一刀。那么多好的机缘造化没一个落到我头上,倒是纠缠不清的破事儿,一个劲的让我遇上。”
郗容止刚跑出来,见到鸿雪这个样子。她一脸担忧地问:“你的眼睛怎么了?没事吧?”
鸿雪摇头说:“已无大碍,稍微调养两天就好了。倒是裴誉你,接下来有什么好的计划没有啊?我这一趟无法之地去的太鲁莽,就是因为之前没有制定一个好的计划才落到如此狼狈,这次我俩一定要好好谋划一番,看看怎么争夺奈何碑。”
双手背后,裴誉胸有成竹道:“对手几人,修为几何,某早已了然。”
说罢,裴誉一甩手,一张绢布地图,静静悬浮在半空中,裴誉虚指一点,地图上被标注出来的某处散出一阵涟漪。
“此处名为邀风谷,常年罡风肆虐,即使是化神修士,踏入半步,都会被罡风吹的形体消亡。据我所知,奈何碑这件古宝的控制中枢就藏在邀风谷中,只要能炼化中枢我便能掌控这奈何残碑,也就是说,到时候我就能掌控这奈何碑里面的一方小世界。”裴誉介绍得很是认真。
听完裴誉的介绍,鸿雪眉头一皱,疑虑道:“我有两个问题,不得不问。一是这中枢,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二是这邀风谷里面罡风肆虐,我们之中数你修为最高,也不过是玉府境,又如何进得去?”
裴誉有条不紊地解释说:“你说的这些我之前都已经考虑过,所谓中枢,就连我现在也不知道具体是长什么模样,不过我可以肯定的说,等你见到了之后,一定一眼就能认得出来。再就是这罡风,每年的冬至,都会停歇一天,也就是五天之后,所以我之前才会和你约定,定在眼下这个时间段去谋取造化。”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不知不觉间就已经走到了船舱里面,一进来就看到木炭微红的小火炉,鸿雪迫不及待地在旁边坐下,他搓着冻得冰凉的手,郗容止眸子一亮,心领神会,倒了一杯热茶递给他。
招呼着裴誉他们几个一起过来坐下。鸿雪说:“大家伙一起合计合计,看看我们这次可能会遇上哪些劲敌。先提前制定好对抗之策,以免临阵之时手忙脚乱。”
裴誉的两位师弟剑南和剑北忧心忡忡道:“可以肯定的是。傲仙宗韩逸、中洲宇文重庆、浮生宗赵若梦、神宗的封怀瑾。甚至最近一直有传闻说,仙族也会派人来插上一脚。”
鸿雪看似镇定自若道:“大家先不用急着担心,我接下来说的可能会让你们更担心。据我所知,大荒洲的健朱隙到时候会冲着我来,而且他似乎有个盟友,是一个长得黑炭一样,叫褚圣贤的家伙。”鸿雪回想起在往生塔之时,健朱郗和褚圣贤看向他的眼神,他敢肯定,这两个看似毫无干系的人,应该早就认识,若不是当时东关正震慑住二人,怕是他们早已经和鸿雪撕破脸。
一时之间,船舱里陷入沉默。过了许久,还是看似最置身事外的郗容止打破了沉默,他手中光芒一现,不知从哪里取出一只盒子,放在几人面前。几人同时向她投去询问的目光。
郗容止狡猾一笑,打开盒子,几张颜色鲜艳,面相可怖的木制面具出现在几人眼前。郗容止得意道:“这面具叫‘幻生相’,乃是天工阁最受修士欢迎的法宝之一。我的这几件都是便宜货,不过糊弄糊弄玉府境的修士不成问题。”
剑南从盒子里拿出一张木制面具,端详一番之后说:“玉府境修士用的‘幻生相’,据我所知,这一张起码得三千多松花钱,抵得上我以前在宗门时候一个月的俸钱了。”他的语气里羡慕之意流露无疑。
“嗯?”听剑南这么说,鸿雪眼疾手快,赶忙也抢了张面具装作仔细端详,实则鸿雪心底早已乐开了花。开玩笑,他在乾陵的时候,每月的俸钱跟剑南差不多,还大半都被唐絮和李婉颜中饱私囊了,此时看见个值钱玩意,说不心动那是假的。
倒是裴誉,一看就是见过世面的人,不紧不慢取过张面具,他点头说:“如此甚好,到时候我们都戴上这‘幻生相’再乔装打扮一番,应该可以省去不少麻烦。”
冬至前,昼短夜长,白天时间在几人的细致商讨中很快过去,转眼入夜。
......
鸿雪和裴誉两个人走在河畔,漆黑的天上黯淡无光。仿佛在预示着数日之后的命运也是如此未可知也。只有一只萤火虫闪着米粒大小的光点飞在两人眼前。
裴誉疑惑道:“冬天哪来的萤火虫?”
鸿雪一招手,萤火虫落到他手里,将萤火虫放到一个指长的枯黄小竹筒里收起。鸿雪想了想说:“说来话长......可能是从天涯路带出来的吧。”
冬日的夜里没有抑扬顿挫的蛙叫虫鸣,只有枯燥单调的呼啸北风附和着瑟瑟寒冷的粗粝夜晚。鸿雪和裴誉不知道还说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