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画卷之上,原本一直闭目盘坐的新垣圣豁然睁开双眼,厚重的青铜面具下,一对漆黑瞳孔散出精光,观战的所有人都不禁屏住呼吸。
名为文越的逸兴洲剑修率先出手,一把灿银长剑倏忽间掠到新垣圣身前。只见新垣圣单手直接抓住剑身,强行拘禁飞剑,刹那间,剑修文越气绝而亡,一把灿银飞剑钉在他的胸膛。甚至没有人看到新垣圣的出手动作
大厅里一片死寂,片刻后喧哗声大作。
“混账,不杀此僚,我王某誓不为人!”坐在大厅的那位剑宗修士一掌拍碎座椅扶手。
“好生凶悍,完全没看清他出手。”
“那在逸兴洲素有重名的快剑文越竟然不是此人一合之敌。”
鸿雪对洛陈瀚低嘀咕道:“好快的身法,这谁能打的过他?”
洛陈瀚翻着白眼说:“你和他无冤无仇,担心什么?”
“诸位安静,诸位安静。”青衫儒士安抚众人说:“剑宗文越兄身亡,我等皆是悲戚。但是正事要紧,眼下何人能战那新垣圣?老夫愿出五百万枚松花钱赠与战胜新垣圣之人。”
鸿雪喘着粗气,双目通红道:“天!五百万松花钱,足够我在长安仙都买套房了,玄丹境初期的花销都够了。”
洛陈瀚笑着说:“怎么?你小子心动了?”
鸿雪摇着头可惜道:“有命花才行,我不过玄丹境初期,而且结的还是最下品的杂丹,我看那新垣圣,感觉最起码是玉府境修士。”
——
“我有师弟颜名!名动大荒洲!斩那新垣圣如同探囊取物。”
一个看上去风轻云淡的三十多岁男子幽幽地说。
站在男子身后的一位墨袍修士应声散做黑雾,消失在大厅中。
洛陈瀚抓起一颗鲜嫩透红的李子咬了一口,他嘟囔道:“听向无涯说过,在大荒洲有颜名这么一号人物。挺有名的。”
在座诸人神色各异。片刻之后,宽阔的画卷之上出现了新垣圣和颜名的身影。
“吾乃大荒洲帝都山颜名,鼠辈报上名来,吾不杀无名之辈。”
一身黑袍的颜名神色倨傲看向新垣圣。
新垣圣盯着自己面前的一块石头木讷无言,好像他也只是一块石头。颜名见自己报上名号对方却毫无反应,不由地觉得自己受到轻视,一股无名火烧上他的心头。颜名悍然出手,一阵黑雾聚拢到新垣圣身前。坐如磐石的新垣圣突然动了,新垣圣从黑雾中缓缓走出,一个黑袍身影被丢了出来,不再动弹。而后,新垣圣挑衅般的抬头看天,他好像可以看到画卷外那群咬牙切齿观战的诸人。
诸多仙门之人一片哗然。有人气急败坏道:“为了设阵困住这新垣圣,我们三十六仙门已经折了好几百人。如今就连声名赫赫的剑宗文越和帝都山颜名也不是此人一合之敌。”
“诸位安静些!”首座的罗浮洲儒士突然神色颇为不善看向洛陈瀚和鸿雪这里。中年儒士不快道:“你们大唐仙朝当真是卧虎藏龙啊!”
鸿雪笑吟吟道:“对的对的!我大唐仙朝天骄如云,豪雄如雨。”
“都打哪来回哪去吧!千百来号人,连人家衣角都没碰到。臊不臊?那新垣圣快破阵出来了,到时候有我等好看的。”
有人开始打起退堂鼓。大厅里人心散乱,所有人都被新垣圣的凶悍震慑。
末座里突然走出一人,此人一身银甲白袍,手持一杆沉重亮银枪,他冷冷扫视与会的几十座仙门之人,丢下一句:“竖子不足与谋。”说完,他乘一匹银鞍白马,扬长而去。
大厅好些人看向那那银甲之人多有愠色。鸿雪向洛陈瀚问:“此人谓谁?”
洛陈瀚无奈道:“他你都不知道,吴越洲项见,字寻龙。数年前,吴越洲第一望族的项氏一族,一夜之间凭空蒸发,仅有当时还是玄丹境的项见行走世间。这几年,也算闯出一些名声。”
鸿雪点头道:“妥妥的天选之子啊!”
就在这时,大厅内一片惊呼,原来是那宽阔的画卷之上突然出现一人乘着白马,手握亮银枪直取新垣圣。面对来势汹汹的项见,新垣圣第一次亮出武器——一把黑色水磨钢鞭。亮银长枪眨眼间闪到新垣圣面前,新垣圣一鞭挥出,砸开长枪,接着他侧身一闪,一匹白马挨着他呼啸而过。新垣圣转过身来,项见也扯住缰绳,调过马头,两人回首再战。
鸿雪这时伸长脖子问:“洛兄,我要进山里找个人,这里还有别的路上山吗?”
洛陈瀚苦着脸说:“我本来也只是赶路而已,想从钟山穿过去,毕竟绕路的话挺麻烦的,谁想到这些自不量力的家伙为了杀人夺宝竟然把唯一一条进山的路给堵了。要不然你以为我盐吃多了陪着这帮土鸡瓦狗鬼混?”
鸿雪抬着头看了看已和新垣圣交锋数十回合的项见。他摇着头嘀咕道:“得想办法毁了这个拦路的破阵才能登山。”
洛陈瀚喝了一口茶水才说:“想好了?咱也露两手?”
鸿雪点了点头,两人在众多修士惊愕的神情中身形一闪消失在大厅中。再出现时,两人都穿着一身略显笨重的黑钢鱼鳞甲。鸿雪咽了咽口水说:“洛兄,皇帝赐的这身天策府甲胄靠谱吗?”
洛陈瀚安抚道:“放心吧!这甲胄虽然只是最低阶的灵宝,但是除非是化神境才可能一掌打死你。”
鸿雪拿出木剑,洛陈瀚摇了摇头,抛给鸿雪一杆锋刃闪着银光的丈八长槊。
“喏,知道你怂,让那项见去单挑新垣圣,咱俩离远些,用长槊戳几下,意思意思。”
鸿雪点了点头,将木剑别在腰间,抡着长槊直冲新垣圣,洛陈瀚跟着也冲了上去。
山下观战的三十六路仙门弟子无不佩服。有人赞叹道:“乾陵鸿雪,当真义薄云天。”
“钟山之上,三英战恶僚,此三人当为吾辈楷模。”
交战数合,新垣圣突然窜到鸿雪身前,一掌拍在鸿雪胸口,鸿雪倒退十数丈,周围树木草石瞬间化为灰尘。整座钟山都略微震荡了一下,三十六路仙门用来困住新垣圣的大阵,那在虚空中幻化出的大阵符文也开始逐渐不稳,大阵将崩。
鸿雪低头看了看,发现自己铠甲的胸膛位置出现一个清晰掌印。他喘着粗气不满道:这大阵怎么还没被震散。
项见提枪纵马,挡住鸿雪,独自鏖战新垣圣。后方鸿雪低喝一声:“再来!”
说着,鸿雪长槊一扫,将一边站着的洛陈瀚突然打到新垣圣面前。猝不及防之下,新垣圣单鞭抽开项见的长枪,一脚踹回洛陈瀚。洛陈瀚翻滚一圈,摔在地上。他摸着盔甲上的凹印,恶狠狠盯着鸿雪说:“你要是不赔我一千松花钱,这事没完。”
————
一道惊雷劈开三十六路仙门布下的困龙大阵,闪电落到地面,有一人突然出现在四人混战的钟山之上。挡在了项见和新垣圣之间,也震慑住了鸿雪和洛尘瀚。此人正是绝世宗苏落尘。
看着白马上的项见,还有挤在一起的鸿雪和洛陈瀚。苏落尘淡淡道:“给我一个面子,停战!”
众人正惊诧间,忽然出现异样。列缺霹雳,丘峦崩摧。原本在钟山下聚集的三十六仙门诸修全都按奈不住,为首的罗浮洲中年儒士按捺住一脸兴奋,向众人怂恿说:“葛仙公的遗迹现世了,诸位!此时不争,更待何时?”
成百上千人化作流光向山上掠去。原本鸿雪三人对峙新垣圣的地方,忽然有洞天石扉,訇然中开。一座生满厚厚青苔的巨大石门出现在新垣圣身后。新垣圣显得极为平静,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内,他先是对苏落尘道:“秦琚,不对,现在应该叫你苏落尘才对,你果然来了。”
说着,新垣圣又看向鸿雪、项见三人,还有陆续赶来的三十六仙门诸人。新垣圣神情冷漠道:“我已经奉劝过你们不要进入这座石门,仁至义尽了。”
说完,新垣圣一转身踏入身后才出现的石门,消失不见,苏落尘紧跟着他进入石门。率先赶来的罗浮洲中年儒士诡异一笑,随后也进入石门之中,几百号的玄丹、和几个玉府境的修士也陆陆续续进入门内?
项见思虑片刻,也乘着白马缓缓进入石门之中。鸿雪和洛陈瀚相视一眼,跟在最后进入石门。
——
眼前景象变换,好像来到了另一片天地。头顶上方是遮蔽住整座天空的暗红色乌云,重的好像随时能塌下来;脚下踩的是干涸龟裂的黑褐色土地,脚一踩,地上突出的土块便散为尘土,被吹散在在凄厉的大风中。隐隐可见类似白色的骨骼半掩在尘土之下。鸿雪二人走了许久,眼前开始出现零零散散的残破兵器。还有些斜插着的褪色残旗。闯入双眼的各样白骨也开始多了起来,有些白骨高如山岳,有些则巴掌大小,有人形的,也有各种奇形怪状各不相同,唯一相似的是都似乎存在了极其久远的时间,风化严重。洛陈瀚蹲在一块锈蚀严重的断刀前端详良久,他对鸿雪说:“这是仙金铸成的,要多少个亿万年,仙金才会变成这般模样?”
说话间,干裂的地面上突然冒出水渍,鸿雪低头,听到淙淙水声在无尽的褐色土地上流淌。
眺望远方渐渐升起的红色潮水盖住整片大地,鸿雪低头看着没过脚面的浓稠血液,他喃喃道:“血海?”
又看了看早已走远的那些仙门之人,鸿雪吞了吞口水才对洛陈瀚道:“这里太过古怪了,不像是葛仙公的留下的遗迹。我们才在最边缘地带就如此诡异和压抑,不能再深入了。”
洛陈瀚看着无边的暗红色血泽,他不禁发颤道:“来到这里我才明白,葛仙公说的对,‘赫赫者灭,隆隆者绝’。亿万年前要有多少恐怖存在流淌的血液浇灌,才能留下这样的遗迹。”
鸿雪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脸上,冷静下来才说:“不管如何,那里面的东西绝对不是我们能染指的,跑吧!”
相视一眼,鸿雪和洛陈瀚开始原路折返,二人脚下开始出现轻微震动,二人转头看去,大地和血泽的尽头好像出现一条绵延无尽的黑雾,黑雾赶着三十六仙门的上千修士在溃逃。黑雾愈来愈近,不断有修士被追上,淹没在无尽潮水般的黑雾和血水中。
洛陈瀚神色惊骇欲绝,大吼道:“跑!”
说着他掏出一张金色符篆,化作一阵金光窜逃。鸿雪一口咬破手指,双目瞬间猩红。
“燃血!横行!”
一声低吼,鸿雪瞬间化作黑光,消失不见,原地血泽炸开方圆数百里的漩涡。一金一黑两道流光以玄丹境不能企及的速度窜逃。即便如此,无尽的黑雾也开始追赶的越来越近。待到那些三十六仙门的修士被黑雾吞噬殆尽,奔逃的鸿雪甚至可以感觉到背后黑雾散出的吸力。
突然,一道白光穿过鸿雪和洛陈瀚,跑在他们前面,正是先前锐不可当的项见,此时的项见逃得一马当先,纵马跨出巨大石门,逃离这片诡异空间,鸿雪和洛陈瀚紧跟着逃了出去。差一点就追上三人的无尽黑雾与滔天血海轰然一声,宛如金属实质撞在刚刚关闭的石门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