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一觉睡了多久,鸿雪刚睁眼,就看到穿着红色长裙的小姑娘在好奇地盯着自己,正是郗容止。
鸿雪眼珠子飞快一转,突兀问道:“大概还要多久可以到建康?”
郗容止非常流利地爬上鸿雪躺着的宽大板车上。她心不在焉道:“快了,再过几天吧!”
这时,车队停了下来。鸿雪忍不住向最前面看去。
郗容止略微不快地说:“又来了!你看到前面那些拦路巡查的几个人没有?你昏迷的这几天,我们都遇上好几拨了。”
鸿雪疑惑地向最前面看去。只见有四五个年龄不一的男子正顺着车队向鸿雪这里走来。
鸿雪心中了然道:“玄丹境修士。”
不一会儿,几人就到了鸿雪这里。眼看就要慢慢走过去了,突然,为首的一个长髯男子停在鸿雪车边上。
长髯男子扫了一眼躺着的鸿雪,他皱着眉头说:“你是?”
鸿雪随意道:“我前几天见过穿你们这种服饰的人,你们是南罗浮洲的吧!”
其余四人也注意到这里情况,都开始向长髯男子这里聚拢。
长髯男子双目一眯,愈发警惕道:“你到底是何人?”
鸿雪揉着眼睛说:“东云梦洲,乾陵鸿雪。”
五个罗浮洲的修士皆是浑身一震。长髯修士先是一惊,而后笑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你们这反正没有我们要找的东西,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说罢,长髯修士一挥手,招呼同伴离去。
车队重新上路。望着渐行渐远的车队。长髯修士看着手中罗盘,面色忧愁。边上一个黑瘦青年也是发愁说:“师兄,师尊说了,罗盘可以感应到那丹药的气息,我们都在建康城附近排查这么多天了,一点线索都没有。”
五个人陷入沉默。
远去的车队之中,名为郗鉴的儒雅老者来到后面看望鸿雪。
鸿雪乘机问:“郗先生,不知您可知晓刚才那些人在找什么?”
郗鉴看了看板车边上坐着发闷气的郗容止,他这才对鸿雪说:“我收到建康朋友的来信,说是有人寻到了葛仙公的仙物,建康城那些外来仙人都说那仙物是仙经《抱朴子》和葛天师留下的仙丹灵药。”
原本直挺挺躺在板车上的鸿雪,突然诈尸一般地坐起来,他惊呼道:“《抱朴子》我去!那可是圣人留下的仙物。那些个外来修士还不得杀红了眼?”
郗鉴摇着头离开,唉声叹气道:“见怪不怪,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啊!”
留在板车上的郗容止伸脚踢了踢鸿雪,这才问:“喂,你说的那什么《抱朴子》是不是就是传说中葛仙公写的书?”
鸿雪已经又躺在板车上忧伤了。他在忧伤为何不是自己得到仙书这般天大机缘。听到郗容止问自己,鸿雪翻了个白眼对她说:“对的,稚川真君葛洪嘛!不管是在凡间,还是在我们这种炼气士甚至天上神仙的世界,都是赫赫有名。”
郗容止对着鸿雪嘿嘿一笑,从光滑白皙的脖子上取出一块圆润玉石,一把丢到鸿雪身上。鸿雪拿起来一瞧,细腻光滑的白玉上刻着八个神采飘逸的行书小字:“得之不喜,失之安悲?”
郗容止嘿嘿笑道:“嘿嘿!这是我郗家的传家宝,传说是葛仙公当年云游凡间时送给我郗家先祖之物。”
鸿雪恋恋不舍地把白玉还给郗容止。他嘀咕道:“好东西啊!不过这玉的材料感觉我好像在哪见过,想不起来了。”
又踢了鸿雪几脚,郗容止拽起红色长裙,利索地跳下车,不知道窜去了哪里。
鸿雪手臂支撑着身体,勉强靠在车壁上。平坦宽阔的官道旁,树木丛生,百草丰茂,野花漫漫。有风吹的树叶沙沙响,不知从哪里飞来花白的柳絮,温暖的阳光里下起漫天大雪。
前方的车厢里传来老儒士郗鉴大为畅快的声音:“人间快到四月天了!”
鸿雪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吹开飘过来的柳絮。他手指轻弹木剑,口中低声唱道:“隆隆者绝,赫赫者灭,有若春华,须臾凋落。得之不喜,失之安悲?”
————几日后,车队终于到了建康。鸿雪应郗鉴之邀,准备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
一天早上,鸿雪伤势渐愈,此刻他正在自己客房所在的庭院中练拳。
“感觉是很稀松平常的拳架,你真的是仙师吗?”
庭院门口传来一个男人散漫的声音。
鸿雪随意答道:“我与其他修行之人不同,我很少练那些术法神通,不论是练拳还是练什么,我练的都只是最基本的架势,虽然看起来不飘逸美观,但是胜在实用”
倚在门口的高冠男人点了点头说:“也是,真与人动手的时候那有什么拳法剑招的,只要能揍人都是好本事。”
这时,郗鉴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他拽住庭院门口那个高冠男人的衣袖。郗鉴责怪高冠男人道:“我们还有事商量,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两个人一起离开。鸿雪收回心神,重新打起那世间,无论是凡间还是修真界都流传最广的基础拳法“游龙步”。没多久,他突然停下了动作。
“你别再从墙上掉下来了!”
鸿雪仰着脖子对着骑在墙头上的红裙小姑娘说。
郗容止蹲在墙头眉开眼笑,兴冲冲地说:“方才我听我爹和客人说,建康城附近钟山那里好像挺热闹的,国师下令封了山,可是还有许多奇奇怪怪的人往那里赶,怎么样?你要不要去看看?”
鸿雪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说:“知道那里那么乱,当然不去,再说了,我还有伤在身,得调养调养。”
郗容止掐着腰站在墙上直摇头,她食指扒拉着眼皮,做了个鬼脸冲着鸿雪嚷嚷:“做仙师也这么没劲,和我们凡人有什么区别?”
说着她跳下墙头消失不见。
快到中午,鸿雪坐在庭院下的小亭子里喝茶休息。郗鉴不知何时也来了这里。看着鸿雪仍然显得淤青的手臂,端起茶杯都显得有些颤抖。郗鉴唉声叹气道:“唉!建康城外的钟山,生有一种名为‘川穹’的仙草,有活血行气的奇效。平日里经常可以看到有许多我们晋国本地的隐士仙师入山采药。不过今时不同以往。钟山竟然封了山。“
鸿雪问道:“是不是因为《抱朴子》?”
郗鉴捋着胡须笑道:“所以说,你们仙师和我们凡人有什么区别。”
鸿雪挠着脑袋回答:“天地万物其实大都没什么区别。”
郗鉴笑眯眯地说:“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玄奥,难道还想和老夫清谈一局?”
就在这时,突然有个小侍女慌慌张张地跑到庭院这边焦急道:“老爷,小姐不见了!”
“钟山!”郗鉴和鸿雪脸色一变,同时脱口而出。
鸿雪将放在桌上的木剑别在腰上,身形一闪消失在庭院中。郗鉴摇了摇头,脸色平静地自言自语道:“看来他心底对钟山那里的乱局还是有兴趣插上一脚的。”
————
钟山之下,许多服饰风格不一的修士守在各个路口。鸿雪刚到这里,就被一队修士拦了下来。一个白衣负剑的男人对着不断打量周围形势的鸿雪问道:“道友也是来参加会盟的?”
鸿雪不太明白情况,他对白衣负剑的男人说:“看你穿着,是逸兴洲剑宗的人?”
负剑男子点了点头道:“看来你不知道会盟的事,跟我来吧!”
几人带着鸿雪朝山里走去。鸿雪越往深处走,越是能感受到周围的天地灵气愈发浓郁和絮乱。鸿雪被带到一座木楼处,领路的几人告辞离去。看着眼前平平无奇的宽阔木楼,鸿雪推开厚重的大木门。
“——吱”
木门响声引得大厅里所有人都朝这边看过来。宽敞的大厅里,依次排开数十张座椅,大部分椅子上都坐着人,这些人的身后都或多或少的都站着人。
“呵!乾陵鸿雪。”
有人道出鸿雪身份。鸿雪看过去,竟然是洛陈瀚。大厅里先是响起一阵嘈杂谈论声音,而后趋于平静。鸿雪随意走到洛尘瀚旁边的椅子坐下。
“你也收到三十六路仙门钟山会盟的消息了?”洛陈瀚饶有兴致地问鸿雪。
鸿雪苦笑道:“这都什么跟什么?我就是想进山寻个人,怎么就稀里糊涂来会盟了?”
洛尘瀚一把甩开手中折扇,他缓缓道:“相必近日你也听说了,葛仙公的传承现世了,你知道传闻是谁得了传承吗?”
鸿雪侧着身子不停摆手说:“管我鸟事,爱谁谁。”
洛陈瀚摇着头说:“得到葛天师传承的家伙,是孤仞山道试时那个戴着青铜鬼面面的家伙。他在钟山之上已经连续杀了三十二位各洲天骄,此人凶悍异常。现在他被三十六路仙门联手布下困龙大阵暂时阻在山上,我估摸再有半天,此人应该就会破阵而出。”
“被困在大阵那人名为新垣圣,来路成谜。”大厅里有人道出青铜鬼面人真实身份。
说活之人,正是绝世宗苏落尘,又是一位熟人,鸿雪暗自思量。
“多说无益,当务之急是先打败那新垣圣。灭其嚣张气焰!诸位道友,谁敢一战?”大厅首座的一个青衣中年儒生说到。
看向中年儒士,鸿雪眼睛一亮,此人正是他刚到青莲界时,进山洞躲雨遇到的那位罗浮洲修士。此人坐在首位,看来此次会盟是由他发起,这人不可低估,鸿雪心想。
“我逸兴洲剑宗无敌于天下,当为诸位排忧解难,我师弟文越,勇冠逸兴洲玄丹同辈,可以出战。”座中一个潇洒男子端着酒杯随意说。
说完,他身后一位冷面剑修身形一晃,消失在大厅之内。
“好!剑宗果然豪迈!我等且为剑宗喝彩!”
大厅中诸仙门修士齐齐为剑宗喝彩。
“好!威武!”
鸿雪和洛陈瀚也装模作样地跟着喝彩。
首座的中年儒士向大厅上空抛出一副画卷,画卷之上出现盘坐在山中,脸覆青铜鬼面,一身布衣的新垣圣,还有前去挑战他的逸兴洲剑修。众人对这场大战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