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经过去了三年,但每每说到三年前那个为了富贵、权力抛弃她的男人,心里总是蜷缩着一股难以言状的伤悲,痛心入骨的哀疼,如今再次看到那个面无血色,双目无神男人到此处寻花问柳,心里压抑的愤恨喷涌而出。
“许卫平,洛阳首富的倒插门女婿,现在应唤他高卫平了吧?”锦霓笑诮道:“他的夫人闺名映榕,小她三岁,据说脾气颇好,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不治之症——嗽喘。”
五年前许卫平的家境颇为殷实,锦霓那时候名唤罗月吟,与许卫平是指腹为婚,两人青梅竹马,只是后来许家败落了,对于许家的提亲,罗家也乐见其成,便要求有两儿一女的许家同意许卫平入赘,许家父母倒是欣然同意,只是到了这位苦读圣贤书的许卫平那里就行不通了,持续了一年的争论也毫无结果,随着罗月吟的父母相继过世,罗家也败落了,罗月吟只得收拾好行装准备投靠许家那位未婚夫,等待她的不是一纸婚书而是一张红的刺眼的请柬。
椎心饮泣的哭求,换来的只是一句我未曾爱过你,你家如今也落败了,我还不如投身富贵之家,也好考得功名,你若跟着我定是过苦日子,还不如寻个好人家,嫁了吧!走投无路的锦霓只得投身风尘,半年的时间一跃成为洛阳第一美人,只是再过美丽的面容也换不回曾经看似美好的少时情。
许卫平的到来是意外之外的惊喜,花妈妈对锦霓的诺言三年后终于可以兑现,对于长安花魁的盛情相邀,许卫平甚是受宠若惊,本想着看看这艳绝天下的女子到底是何模样,如今竟能咫尺相视,哪怕真是牡丹花下死,做个风流鬼也比老死那不见天日的洛阳大宅门好!
“许公子请坐吧!”安洳影展颜笑着,微微颔首。
许卫平面容有些窘迫,眼里闪过一缕诧异,叹道:“我已经快忘我曾经是许的,姑娘是从哪里得知敝人旧姓的?”
安洳影起身倒了一盏茶给许卫平,轻笑道:“我不过是听一位故人说的,她曾经受过许公子很大的恩惠呢!”
听到恩惠两字,许卫平的脸上顿时满是骄傲之色,哈哈笑道:“行商之人,受之于民,还之于贫,应当的!”
“呵呵……许公子可真是大善人呢!”安洳影看着一脸洋洋自得的许卫平,那样的嘴脸着实让人气煞不已。
聊了一会儿,许卫平心里顿时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心下早已飘飘然,更别提自己到长安的主要目的。
洛阳高府,高映榕已经病入膏肓,却听的下人谈论许卫平流连于风尘不愿意归来,一口气没有提上来就去了。
高老爷年逾四十才得一女就这样没了,仍然懵然不觉的许卫平定然想不到两日后在他搂着两名两位美人把酒言欢时高老爷会出现。
高老爷站在门口多时,只闻得屋子里一片嬉笑之声,久候,命人破门而入,勃然大怒的斥骂道:“好你个臭小子,这就是你买冰荷雪莲的地方吗?”
“爹?!我……不是这样的的!你听我解释!”许卫平的眼里满是惊慌、惧怕,整个人颤抖不已的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忏悔着。
锦霓在楼上远远的眺望着日渐远去的身影,如今你过得好与不好已与我无关!
几日后就听说许卫平被赶出了高家,而且还被打断的双腿,只能以乞讨为生。
安洳影听说这些后,心里十分的不安,这样的结局是她想不到的。锦霓一直安慰着安如影,可是说着说着自己就泪干肠断起来,看着曾经的爱人沦落到这种地步,而且还是因为自己的,心里的愁苦可想而知,这样的报应本来就超出了她的想象。
安洳影看着自己在墙壁上画下的横线,不多不少,刚好十六天。又是一个难熬的夜幕,洳影依照花妈妈的吩咐换了一件绯色的曳地长裙,耳垂处缀着一对璎珞。
“这样的打扮似乎不合现下的光景?”安洳影低声对站在一旁的锦霓说着,看着消瘦不少的锦霓如影也不知道该如何化解她心里愁绪,只得似有似无的与她说着一些白话。
一曲《洛阳约》锦霓唱的是凄婉苍凉,正厅中的一位年近四十岁的男子听的颇为入神,双眸隐约有泪光在闪动,洳影不由得将目光投去,黝黑的面容,双眉紧蹙,目光暗沉,面色极为凝重的盯着台上。
洳影慌忙的移开视线,生怕被人发现自己在偷看,只是忽然见那人嘴角扬起,竟笑了,生硬的笑容,这人是不会笑吗?扯着嘴角,想要一个温柔的笑。
自从洳影来了之后,这锦花坊不再只是男人们寻欢作乐的地方,有很多人都只是单纯的来看表演,还有很多女子!长安第一花坊如今更像是茶楼了。
安洳影从来只表演一场,便可以回到自己的房间的休息,除非有人愿意出高价单独欣赏她的表演,否则就不会再出现了,为了这样一个“金贵”却不能握于怀的女子,仍旧有人愿意出高价只为近近的瞧上一眼。
大概二更天的时候,正准备休息的如影,却听到门口传来花妈妈焦急的声音,急忙披上外衣夺门而出,只见花妈妈面色苍白如灰,如影连忙将她扶到卧榻上,掩上门窗,倒了一盏凉茶给一脸惊魂未定的花妈妈,不安的问道:“妈妈这是怎么?”
“洛洛,对不起!你要原谅妈妈!”花妈妈的泪水顺着眼角的纹路倾流而下。
“洛洛,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也许再不说出来,就没有机会了!”花妈妈满脸的焦虑不安,一双手颤抖不安的紧紧握着安洳影的手。
安洳影轻声安慰着花妈妈,示意她继续说下去:“我想你应该要知道的,我的姐姐名唤花锦衣,就是二十年前名震东都的琴音娘子,我们两姐妹自小生活在风尘场所,尝尽了世间的白眼讥笑,经过多年积攒,母亲盘下了锦花楼,只不过在两年后就离世了,那时候姐姐才十五岁。”花妈妈泣不成声的回忆着往事,如影只得不断的为她擦去脸颊上的泪水,不知该如何安慰。
花妈妈眼里满是的感激的强颜笑道:“洛洛,你定然不要怪妈妈,姐姐的一生真的是太苦了。我小姐姐两岁,生性调皮不懂事,姐姐为了花楼里的姐妹只得抛头露面的去讨好那些不怀好意的男人,看着她被人戏弄我却帮不上任何忙,有时候还会害的姐姐更难以收场。后来,姐姐游刃有余的穿梭在那些风流客身旁,依然保得一身清白,原本我们以为我们可以这样终老余生的,只是姐姐遇见她这辈子最难以割舍掉的错误。洛雁笙,那个在江湖上小有名气的翩翩侠士,以英雄救美的姿态出现在即锦花楼,也出现在姐姐的心里,我曾经是那么的希望他们真的可以相濡以沫,笑忘于江湖的……”
安洳影耐心的听着花妈妈讲诉着那些陈年往事,却不知与自己有何缘故。
“姐姐怀了他的孩子,可是那个畜生却消失不见,我们多方打听才知道他入江湖上让人闻风丧胆的噬心堂,姐姐生下孩子之后就马不停蹄的赶去找他!那个杀千刀的,他自宫明志的告诫姐姐他此生不再有爱,让姐姐离开他,不要来找他,姐姐不愿意离去,拉扯之际被他的堂主看见,那个老东西觊觎姐姐的美色,想要强夺,姐姐不允,哭着向他求救,他竟然转身离去,姐姐愤慨不已,心力交瘁的姐姐咬舌自尽了,听说他后来成了噬心堂的堂主,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我为了让姐姐的孩子远离他,便离开了洛阳。”
安洳影看着深陷悲痛回忆的花妈妈,心里也是酸楚浓浓,世间痴情的女子总是那么多,那么难以有个好的结局。
“妈妈,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直说吧!我定然尽全力助你一臂之力!”
“姐姐的孩子叫洛洛!”花妈妈满是伤悲的沉声说到。
“什么?洛洛?”安洳影惊觉此事绝非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对,洛洛!洛洛十三年前就离开了,她去找姐姐了,她肯定是太思念她娘亲了!”花妈妈红彤彤的眼睛带着些许凄凉绝望。
“肖姑娘刚才你看到那个黑衣男人就是洛雁笙,原谅我用你来引他现身,对不起!”听着花妈妈哭得已近沙哑的嗓音,安洳影哪里还顾得生气,连忙安慰着花妈妈。“妈妈你想我怎样做?”
“我估计我命不久矣了,你无论如何定要记得你就是洛洛!如假包换的洛洛!”花妈妈扯着安洳影的衣袖激动不已的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