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交代商家后人的事情已交代完毕，所谓疑虑困惑也说得差不多。
路上闲暇，长生前从终于开始好奇自己是怎般模样，听到紫发紫瞳，以他见识甚广亦百思不得其解。
蜃灵本无貌，长生前从之所以是如此模样，只可能是因那位百万年来葬龙地渊唯一一位【完真灵】也是紫发紫瞳。
紫瞳，太素巫谲氏便是。
紫发，薄愚古地也有类色。
可既是紫发又是紫瞳之人，长生前从暗中观察天元两千载，游尽五洲四海却未曾见过，而千元所处遥年葬龙地渊还未有任何完真星存在踪迹。
也就是说这位完真灵本尊既有可能诞于太古，亦有可能生在前古，如此将近百万年的漫长岁月，实在毫无头绪无从查起。
商昭确唯一能想到的也只有让栗猫仙人帮忙打听，毕竟一个完真灵的生平绝无可能默默无闻世不知名，与其同处一个时代的风云人物多多少少会听过些其传闻，而灵界那么多不同时代，陪伴各自主人经历无数战争斗法的本器真灵，若它们也没听说过，这世上想必也无人知晓答案。
昨日栗猫仙人走的匆忙，显然若非另有要事，便是不能在外久留。
无论事情大小，觉得人家和蔼可亲便总是麻烦别人终究不好，而且这事绝非一朝一夕就能有所结果，商昭确也没有急于求成，只是“嗯”了声长生前从随口一句“不急不急，以后再说。”
染发饰瞳之风气千年前便在朔陌襄臣盛行，如今这世道喜好标新立异的少年少女可不在少数，商昭确同慕卜真一路走路，也见过不少红毛黄发奇装异服的市井流徒。
特别是在湛谢这种通洲繁城经权商都，各族各国之人更是往潮来流，独立特行者更甚，耳濡目染下大家自然见怪不怪。
只是长生前从却不这般想，他深知商家按照商请言叮嘱，两千多年一直隐姓埋名，生在这样的家境中，自然天生便会反感引人注目的举动。
而自己这幅“独领风骚”的模样，今后必定会惹来一些不必要的无事生非。
偶见长生前从莫名歉笑，商昭确自然心知肚明，直言不忌道：“前从，这天下又不是除了韬光养晦便只剩毕露锋芒，像寻常人一样穿着光鲜亮丽的衣裳，打扮成自己喜欢模样行走在世道上，并不是一件需要退缩的事情罢。”
“你看我也没有穿得很朴素，放心，办个暂游证而已，你的确醒目了些，可一万两担保金总够疏通打理了罢，这凭证总归是要办的。”
“咦——”商昭确忽然想起一事，侧目问道：“千元，前从能抽出血么？”
“你猜。”
商昭确闻言尴尬一笑，顿时改变计划，决定先往北上，等今晚在望月顶同神女殿下见面后再说。
若他们是好的关系，便托她帮忙办个户口。若是不好的关系，便连夜赶回家再从长计议。
————
众人沿着湛谢河支流散步于郊外，两岸杨柳依依山楼垂影，阳光和煦，又是一个大好晴天。
长生前从说出了一个惊天秘密——其实，西周历代神女皆是盲女，皆是璀璨星瞳。
商昭确听着倒无过多惊讶，毕竟当千元告之璀璨星瞳是一种星命之后，他自然也意识到，西周神女极有可能同商家一样篡星改命，暗中一直将璀璨星瞳一脉相传。
只不过，这代西周神女出于某种目的自行暴露罢了。
说到西周，世人首先多会想到【长元丹】这一延年续命之禁药，商昭确亦不例外。
每逢幽气喷发之时，西周所有死刑犯皆会被强制服下【容元草种】送入其中。届时，容元草种活性会比外界增强千万倍不断榨压摄取生灵命元直至死亡。
最后，再由西周历代神女以不传秘术将从尸体上带回来的【容元草种】炼制成精纯的【长元丹】，那些被容元草种吸收的生命精华会原封不动转化成等量的寿元蕴藏于【长元丹】内。
相传，每代神女殿下皆会用【长元丹】暗中培养死士，希茫山是以生命换取机遇的地方，而有了【长元丹】作为保障，任何人都必定能有所造化。
因此，虽历代神女从不参与政理军治，却一直都是举国皆知的幕后掌权者，西周境内最神秘禁忌的存在。
“前从，西周神女一直是怎样的存在？”商昭确亦是问出了慕卜真心中好奇。
长生前从且行且忆，不自觉双手抄袖起来。
“历代神女皆是清心寡欲无亲无故之人，她们都是从各郡慈幼院中被挑选收养，代代洗脑之下简直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人物，一样的服饰一样的妆容，看上去就连长相也差不多。”
“而且，她们根本就不管事，绝大部分时间内，历代神女除了坐在望月顶上观测星象，就是呆在山底密室也不知在策谋什么。”
“不知？你不是能听能看怎会不知？”千元闻言奇怪道。
“地底下黑灯瞎火，她们又不点烛照明我哪里看的见。而且，那里我总会听到一些莫名其妙的幻听，有时甚至还从四面八方传来婴儿的哭声。”
“婴儿的哭声？”商昭确低声自语，想了想却完全摸不着头脑。
“我觉得怪瘆人，连带着觉得这座城市也很诡异，再加上实在无聊之后便鲜有来过湛谢城。”
长生前从似乎回想起当时情形，说完还浑身发颤了一下，千元见状不禁惊笑道：“你不是蜃灵么，也会害怕？”
“当然会！”长生前从理直气壮道：“蜃灵比起生灵唯一的优势就是可以完全逃避事故，要是真让我设身处地面对，那些莫名情绪反馈之下我自然也会感到恐惧害怕。”
“再说，蜃灵看似逍遥自在其实也憋屈至极，我从来只是一个看客，遇见好事还能跟着乐呵一下，若遇见坏事我只能选择离开，根本无法改变任何事情。”
关于这一点，大家倒是十分理解同情。
暂时也无要事商讨，长路漫漫，自然是以闲聊消磨时光，商昭确首先问出了关于西周，他自幼最感兴趣的问题。
“前从，长元丹培养的死士最高达到了如何境界？”
“我还真没见过，根据我长达三百年的观察统计，大部分长元丹都是历代神女自己在用。西周境内百姓谈之色变的死魔暗月，其实一直都是历代神女自己假借替身灵傀，亲手远诛逆叛留下的血腥图案。”
“西周神女直属机构【神士会】完全是一个后勤组织，根本就不存在所谓杀手死士，只不过连神士会自己人都诚惶诚恐信以为真。”
长生前从踩着河畔碎石，望了一眼遥遥北方远山，又琢磨道：“倒是天魔山脉的【黑魇会】真有通过长元丹培养死士，他们用容元草种调配研发出了一种药效相似的丹药，也叫做长元丹。”
“只是他们炼制的仿药运转效率只有真正长元丹的四分之一，一直没有显著提升。”
“按照长生氏评定排名，黑金会的综合实力在天元五洲六族黑暗势力中，现在只能排在第四。”
“那前三名是谁？”作为一个也是初至人世，刚刚踏上冒险旅途的新人，慕卜真对于这些能够了解世间局势实力层次的排名榜单很感兴趣。
长生前从闻言顿时来了兴致，自吹自擂道：“第一，是由我私人钦定整个天元将来最具威胁的终极反派，暂时还不出名。”
慕卜真闻言面色期待，无声地点头“哦”了一声。
长生前从两千年来跑遍天元五洲四海任何地方，对这世间格局发展尽数悉知。商昭确听到这话心中并没有质疑反驳的想法，纯粹只是觉得有趣，这才情不自禁莫名暗笑了一声。
千元自然是一副打量白痴的表情，满脸鄙夷看着长生前从。
然长生前从仿佛视若无睹一般，续而道：“第二呢，自然是世所不容最为邪诡无常，一直在器化道灵为异器的黑暗势力【往生驰】。”
“第三的话，我个人觉得应该给最为神出鬼没的【追星】组织。”
追星？
商昭确对“星”这个字眼一向敏感，此时再次听闻【追星】组织不禁来了兴趣，正欲开口询问之际却被身旁千元抢先一步。
“往生驰？”
长生前从听到千元一副甚有故事的口吻提到【往生驰】，倍感惊奇道：“诶，千元你也听过，难不成他们早在太古时期便已经存在？”
千元平静道：“应该是太古末期才有的罢，灵界断断续续有从投奔而来的白灵口中听说过这个组织，我记得阿栗十万年来偶尔说过几次，想不到如今还在。”
“哦。”
见到千元不在不乎的表情又正好提到这个话题，长生前从暗自犹豫了一番，还是忍不住开口提醒道：“千元，我在匠神府和解元会旁听了两千年，如今最前沿的技术已经可以做到，随时强制终结道灵的【实现】状态。”
“甚至，就算道灵找到原先本命真器与其融合共鸣，他们也有解离的方法。虽然现在成本太高还无法投入量产，但这个世上已经有方法针对道灵过于强大的假庄了。”
千元闻言神色毫无变化，仍是一副不以为意的表情望着长生前从，挑明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今晚去望月顶还请小心谨慎一些。西周看似中庸，却有着举世公认最为强大的三军之一御魔军，新元六宗之一的落离宗。”
“这代西周神女能以一己之力废除神女不得干政条例，不费一兵一卒统御西周军武玄文，九郡臣服没有半点硝烟，其手段高超她就算不是真正的上元圣，也绝然相差无几。”
千元明白长生前从出于好意，可又实在不屑于理会如此无聊的问题。
见到千元一声不吭高飞远走，商昭确拍了怕长生前从肩膀，笑着解释道：“前从，记住，千元有三种情况不会回答你的问题。”
“第一，最近话说太多，千元单纯不想说话。”
“第二，问题太过下惑，懒得理睬。”
“第三，它真的不知道。”
“哈哈，不过，下惑是什么意思？”
“千元经常说，感觉有简单愚蠢无聊之类的意思在里面，反正跟好无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