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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塔 其三

桑德斯(Sanders)挥了挥手,动作结束后他自己都能感受到其中微弱的颤动,他想跟以前一样大声地对他的民众说话,但现在没人能听到的,桑德斯对有关龙的一切可以说一无所知,换句话说他就是个补鞋匠的儿子,他什么也不懂。

今天算是他人生中最莫名其妙的一天,莫名其妙地开了一天会,又莫名其妙地吃坏了肚子,在方便的时候莫名其妙地得知有敌人攻进来了,然后给裤带系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死结……又被莫名其妙地抓走,听了什么南境军莫名其妙的宣言,然后又莫名其妙地被要求散开,直到现在……而在遇见了这条莫名其妙的龙之后,桑德斯感觉自己对历史的了解也只能用莫名其妙来形容。

不,说是完全崩塌也未尝不可,桑德斯一直以为小时候听说的那些插画故事是虚构的,事实上他一直受到为数不多的教育的确是这样。其实桑德斯在孩童时候就与那些活泼少年一样,他一直都不怎么害怕这类传说中可怖的事物,毕竟永远存在于虚无之中,无论有多恐怖的实力都与他无关。说白了就是对其存在的否定。

直到看见那磅礴的肉翼,以及无法言说的轮廓……桑德斯傻了,腿仿佛被烧化的泥柱一样感觉不到气力。这种恐惧是发自内心的,对庞大的恐惧完完全全根植于人这种灵长类动物的灵魂之中。桑德斯满脑子都是逃,可身体仿佛冻僵一般无法给出相应的反应。直到塔的坠落,仿佛一道猛雷震得他耳朵生疼,他甚至都能感受到耳膜的颤抖,波动直直地连通传至心脏。

桑德斯只是个补鞋匠的儿子,这其实全村都知道,其实如果不出意外,他也会是一个鞋匠。意外出现在小时候的课本里,桑德斯第一次在没有一张插图的白纸黑字里见识到了古代内阁名相肯德里克·达克沃斯的生活,那让他莫名心动,似乎已经找准了自己的道路。

倒不是其中的排场吸引了他,写给小学生的课文当然也不会提到多么夸张的财富。真正让他心动的是权力,肯德里克是历史上最接近皇帝的外族人,他是当时伊卡洛斯国王的掌读老师,称之权倾天下也不为过。那时候的桑德斯渴望这样的生活,尽管他只是出生在离京如此遥远的一个山城。或许没这么高尚,可他更不喜欢低着腰满头大汗地给鞋缝补,永远低着头。

从那天起桑德斯发誓立决心于政治的参与上,他是克兹成年后第一个报名参加州考核的人,伊卡洛斯的选官分级考核,主要考察《政鉴》、《遗篇》以及《库尔德法》。但桑德斯没资本来打点考官,他连考官面都见不着,没人想拜这么一个门生。

他用了四年时间,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最终还是只留在克兹这座让他无比埋怨的城市里。后来桑德斯才明白,考核后的分配梯度并不是单纯依靠成绩的,他这种一没背景二没家当的想完成官职的迁越是相当的困难,在分配的最低层自然就是能多偏远就多远,在地级有村长做已经算差不多的待遇了。

不过这里的大家一开始倒是很尊敬他,尽管这里的地方官压根就没什么实质的权力。能管的地方就这么一点,而且这么一点地方还要时不时被州级的插一脚。桑德斯的无奈在克兹便变得有些偏执,具体表现是啥都要管。

当然会让人生厌,但是桑德斯的严厉在一些方面还是很有必要,加上他本身也是个不错的地道人。很多人骂也骂出感情了,无论什么地方都有人半开玩笑地直呼桑德斯“老山羊”。

桑德斯原本少年时候那种豪气在一次次的官场交错中已经被挫得片甲不留了,可在这个晚上他没想到自己居然做到了见证历史,以这种遇难者的方式……他环顾四周,脑袋里都是夜里光束忽闪忽闪留下的刺痛。当务之急毫无疑问是逃命,桑德斯很清楚,所有被押的村民们第一反应都是想要回到家,可这根本无济于事,虽然不知道这龙下一步会干出什么来,总不会是什么好事。桑德斯看着建筑物四散的断片,脸上不禁微微抽搐。

那条龙仍然在不停盘旋,像在提防什么一样。但龙也只是低空的划动,应该是为了节省体力。桑德斯并不知道这么多,他只是觉得……龙好像也并没有想好下一步要干嘛……和他们一样。可不同的是底下他们是像无头苍蝇一样的四处溃流,龙没想好……怕是肚子还没饿,还没到饭点呢……

他记得在克兹的后山有个应急用的避难洞,是克兹刚开发时采集矿藏所留下的遗迹。可是不行,现在需要避难的人数未免太多,南境军那帮混蛋也同样在四处流散,那个多耶克只是组织了很少一些士兵跟他一起,真正的大部分南境军士兵溜得比那些手无寸铁的平民还快。

这就是刚刚在宣言里说要给予人民「新」权益的部队,桑德斯轻蔑地笑了笑,桑德斯本身是很厌恶这帮乌合之众的。但他没办法,找不到一种只能告诉村民的提醒方式,桑德斯咬咬牙,他向另外的方向迈开步子,那是村里广播室的所在,就在村长室的旁边。先不去想这么多,至少优先安置好妇女儿童,待会再看吧。桑德斯只能这么想。等到他到广播室的时候大家也都差不多能和家人会合,时机恰好。反正他没啥亲人去牵挂,桑德斯勉强地笑了笑。

——

韦德眯起眼,看似不经意地问:“我说,你们这就没什么能够避难的地方?”他停顿了一下,“就像以前战争开打前所有民众撤到的那个地方。”

昆德拉摇摇头,韦德作出思索的动作:“也是,那时候你还没生出来呢。”昆德拉不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真糊涂,抗议道:“喂上次战争就是五年前啊。”昆德拉不知道这些是因为战争压根就没打到这来,韦德笑了笑,“五年前啊……那时我还在菲利亚斯呢,那里的冬天真的恐怖啊……”之前他动了动嘴,却没再说什么。

他们现在已经进了民房围成的巷子深处,离昆德拉家当然还有一段距离,昆德拉拼命地想走回去并不是因为救母亲和薇安,德诺应该已经先一步到家了,他只是想告诉家人他没事,他还在这个世界上活生生地动着,虽然一步一步十分吃力。不过也幸好先到一步的是德诺,昆德拉默默地想。

“不过你想过没有,”韦德扭头看了看昆德拉,“找到你家人之后呢,你该怎么办?总不能继续在家里其乐融融等死吧?”

“不知道。”过了一会儿昆德拉叹了口气,虽然韦德的嘴巴贱了点,但是这的确是其中首要的问题。还能跑到哪里去呢?刚刚龙在空中投下的阴影几乎能够将整个克兹笼罩。

“我想到一个方法……就是不知道行不行的通。”昆德拉突然灵光一现,停了下来。“别停下来,你倒是边走边说啊。”韦德嘟囔着,自己却也停下来等着昆德拉的后文。

昆德拉指着龙盘踞的那个方向,“可以去那里的。”

韦德傻眼了,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调侃他,这么大条龙伫在那里搁这还去送夜宵呢……不过现在夜晚也没多久了,他们急忙跑过去也是巨龙的早饭……

不过他一会儿就明白了,这就是个地形问题,克兹一直被描述成山城,其实它是在西南部密集的沃尔夫山脉边缘,它所靠的几座山都是由沃尔夫山脉分出来的几列。克兹具体来说是接近于某种屏风式的地形,在山脉的围绕下东北边的缺口承接了一条蜿蜒流长的河,一直汇入横贯伊卡洛斯南边的雾江。昆德拉的意思是进入那里的峡谷避开龙,当地人都将其喊作“细流峡”。被困在这里的人们完全可以陆陆续续地从这里离开克兹。

“可以啊你小子,”韦德猛地一拍昆德拉的脑袋,“想不到有点智慧啊……不过还是得先找到人再说啊。”韦德想到便轻轻地叹一口气,强压住内心的焦躁。

说实话他倒是挺想和昆德拉分散开各自逃难……毕竟昆德拉的家人怎样真的与他关系不大,他只是偶尔发神经救了次人,韦德从来就没有一个善人的觉悟,可当他救下昆德拉的那一刻他似乎就有种要对他负责到底的责任感,这是他现在不想去考虑的。韦德在之前过出来的生活表现得的确是个混蛋,不过他倒是经常觉得自己至少是个地道的混蛋,带着昆德拉就当是在这有个照应,况且这小子也不傻,总有点用。

话说如今真的还存在猎龙队这一组织吗?韦德跟昆德拉说的是他所听说的一些有的没的,可实际上是否存在,韦德真的说不准。因为毕竟在龙族这么久的消失过后猎龙队的存在真的会这么一直延续下来吗……韦德不敢继续想下去,他没能把顾虑说出来。

他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听觉突然像是被削去一样,韦德瞪大眼睛,突然聋了?耳边仍然有丝丝的动静,他反应过来是耳边的呼啸声突然加大了几倍!韦德几乎是下意识地向昆德拉那边扑去,“轰”的一声伴随着头顶上几乎摧心的巨响,昆德拉也反应过来了,甩手将拐杖丢在一边,跟韦德一起卧倒。他们一同滚倒在一户院子散放着的草垛旁。

龙开始动了,带着呼啸不止的狂风,它从广场那头以优雅的姿态升入高空,光芒的焦点都凝聚在龙隆起的脊骨上,仿佛救世的降生,引力在龙的身上似乎没有任何约束。龙舒展着双翼,直直地从天空中滑翔下来,以锐利的弧线直冲地面,龙是朝着这些民居的方向发起冲击!

韦德在狂风中回头看了看外边,狂烟袭天,他马上紧紧捂住嘴鼻,他可不想吸到满肺的风沙。放眼几里已经不存在一座完好的房屋,延绵下来密集的住户都仅仅只剩半截,龙这样的身躯只是轻轻一斜就有已经有着可以摧毁建筑的力量,加上本身自带的高温所处于范围的砖瓦都一并化为土灰。

这种高温他们自己也能明确感受到,铺面而来的热浪昆德拉能感觉到自己露出来的皮肤火辣地疼,仿佛巨龙从他们这还刮了一层皮走。而且他们所处的草垛子好像已经点着了……昆德拉好像看见了里面点点的火星……他跳起来在草堆里一屁股猛坐,韦德听到响动后惊魂未定地看着他。

“我是为了灭火。”昆德拉指了指垫子,有点尴尬。“哦哦。”韦德点点头。在重重的浓雾之中隐约传来哭声,在这时听起来居然像什么生物压抑的低吟,他们无法知道龙飞过的其他地方该是什么样的惨状。两人也没再说什么,韦德都能猜到昆德拉在想什么,用手扶住昆德拉的肩。

“我现在必须得马上回家。”昆德拉抿住嘴唇,在沿路下去就是他家,他现在最希望的就是能够确认家人的状况。韦德沉默了一会儿,“你还是……最好别去了。”

韦德没说出口的是,那里其实很有可能已经遭到袭击。如果距离真的这么短那遇难绝对是在所难免的,“我们现在最好去大伙集中避难的地方。”韦德盯着昆德拉,“如果他们真的没事,你们必然会在那里相见。相信我,现在就算回去你也无能为力。”他收回了很多七七八八的话,你现在腿脚受伤了我带着你一起跑路都费力得不行,还搁着救人呢……兄弟先把自己照顾好行不行?别折腾我了我也是要命的……要不是大哥我这么助人为乐早就留你一个人去自生自灭了……

韦德想到这里嘴不禁歪了下来,但他看见了昆德拉低着的头,眼里的点点闪烁让韦德不得不都停下这些无情的想法。韦德叹了口气,他已经说不清他今天到底叹了多少口气。他捡起那边的棍子递给昆德拉,并用力拿起他。“走了。”韦德东望西看,想知道人们都往哪个方向走。

突然他听见了声音,一个很是机械化的声音冷不丁地响起,韦德吓得差点把他刻意隐藏的「能力」给亮出来,「那把枪」的枪柄已经开始在他手里具象化了,韦德每次受到过大的刺激就不禁展现出来,他也是成年之后也能够控制这一能力。韦德鸡贼地看了看昆德拉,昆德拉没有抬头,应该没有注意到他手上的「那个」。他暂时还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响起来的居然是广播,韦德没想到在这波袭击过后广播系统居然还能正常运作,听起来的别扭估计也是部分线路受损导致的。韦德听到不禁狂喜,总算有人给点通知了。昆德拉也瞬间抬起头,他也在想是不是能够从其中得到某些信息。

“大家……快……”韦德集中精力去听,昆德拉也竖起耳朵,“猴……的框……嗯……”

韦德彻底说不出话来了,这广播到底有啥用啊……根本听不清任何信息,也不知道是这里的受损太严重还是广播室有问题,现在换个地听也来不及了,到了关键地名更不用说了,基本靠猜,韦德又不是本地人,他只能无助地望着昆德拉,昆德拉同样傻眼了,猴框是个啥?他好歹也算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这真的听不出来是哪个地方。

韦德看着昆德拉迷惑的,有点抓狂:“你都没听出来?”昆德拉无奈地摊手:“真不知道。”

两人面面相觑,都找不到什么头绪。韦德更是恨不得把念广播的捆起来让那人把舌头捋直了再说话。其实这真的不怪当时的兼职广播员桑德斯先生,到他们这个方向线路都烧得差不多了,没播清楚的全是被电流溜漏的声音所盖过去了。

“其实吧,我想了想,问题也不大。”韦德尴尬地挠挠头,努了努嘴,“跟别人走就行了。”

——

多耶克猫着腰不做声,士兵们也跟着在一旁,即使到了现在这种情景,这批多耶克青睐的精英仍然保持着镇定的心理素质。多耶克想想倒也挺欣慰,如果是在战场上他估计更会浮现出微妙的笑意。

可他现在笑不出来,虽然的确是战场,只是几个小时前的战场。世界上最令人痛苦的就是胜者到败者的跌落,而且还是被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给强硬地摁倒,这种转变多半是由于命运,而且运作起来通常是慢性坠落,只是这次命运的强大具现成了如此超乎想象的龙。

多耶克不傻,说是集结部队应对危机,但他就算再冲动不会想着带一队人马把龙给干翻。在巨龙的脚下再多的武士都是密密麻麻的蝼蚁,哪怕你有多么了不起的爵位官职,有多么可怕的「魂」。多耶克组织这一队更多是想保住他们的姓命,如果可以的话对局面能起到什么作用也好。可目前看来他们和那些流窜的平民没有任何区别……

他们现在身处一片废墟,龙刚刚又动了起来,仅仅只是身躯的冲击,这一路长街灯火尽毁楼房坍塌。这一切多耶克看在眼里,下意识地屏住气息。但多耶克的直觉告诉他龙的攻击还是十分谨慎,还像是在忌惮着什么。按照传说中的说法,龙类想要的就是单纯的毁灭,可这几次龙攻击塔也好冲撞房屋也好,像是在等着「什么」出来一样。

“咚。”龙趴在大地之上发出广阔的回音,多耶克附着「魂素」的视野显示龙远远地停在城门边,肉翼开始收缩,鳞片也松弛下来,这是……要睡觉吗……多耶克不敢相信,就连龙瞳里的光焰也黯淡了不少。

龙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停止了一切动作,身体整体的松懈是能够以肉眼可见的。多耶克彻底混乱了,这算什么意思?

属下们也傻眼了,“部长,这,我们是不是可以离开了这地方。”

多耶克瞥了一眼,“你们能怎么出去?龙盘踞的是城门。”他定定地看着远处,“它只是……在耍我们这些无路可退的爬虫。”

“部长,这似乎有什么动静。”一个士兵挑开散落的石块,只听到里面的滋滋作响。多耶克皱了皱眉头,这时候有人在坚守广播系统吗?

“全体听命!我们跟克兹村民们一起去避难。”多耶克决定,面对这一事物——或许说是灾难更加合适,他不再是军人,他也只是个普通人。几个小时前的野心勃勃已经不再重要。士兵们都默默点起头。

多耶克刚刚背过身,他在犹豫该怎么面对不久前还是他手中俘虏的人们。角色转变未免过于戏剧,他脚下的碎石暗中感觉到一阵颤动,“大家注意!”多耶克下意识喊道,“有危险!”随之而来的是强烈的冲击波,仿佛身体承受了巨龙之爪的力量一样,士兵们都死死地抓住能抓稳的物件。有几个没能来得及稳住的没能坚持几秒就被飞了出去,后面即是尖锐的墙块钢筋。简直让人想要闭眼,不敢想象他们的结局。

但取代尖刺的是一股温软的触感,几个已经万念俱灰的士兵睁开眼,是多耶克发动了「魂」,他只是个「散人」,但救这么几个士兵还是可以做到的,在他们的腰部施加与冲击波相反的力量,让他们暂时飘浮在空中,“谢谢长官谢谢长官。”士兵们惶恐地点头感谢救命之恩。“快抓稳个东西!”多耶克怒喝,“真以为我「魂」能无限使用啊。”“哦哦。”士兵们慌忙点头,各自抓稳。

这样的冲击波没有持续多久,在停下的那一瞬多耶克仿佛灵魂出窍一般半天反应不过来,他扶住自己额头。又发生了什么?多耶克还在想着,突然有外缘的士兵惊呼:“是有人向龙发射了什么!”多耶克猛抬头,他常年在军部工作,当然知道灭龙弩炮的存在,但他并不觉得能够正常使用,这么久的时间足以让人们全都忘记远古时期留下的警惕。

可刚刚那个士兵所说的是否就是弩炮,多耶克并不清楚。但若真的命中了龙是不会有这么大的冲击的,灭龙炮的真正威力是在于弹头。多耶克已经无法理解了如今的状况。“离开这里!”他下令,虽然是逃命的指令,但这命令却有几丝狠狠的意味。

——

老汤德烈奔跑在克兹的另一端之中,他看准了龙的飞翔才行动起来。

他再次调转了自己行动的方向,现在汤德烈行进的目标是城部。目前的坏消息是,这座一来就被龙盯上的塔的确就是克兹最先设置的炮楼,他的猜测果然无误,可惜龙的攻击也没有错。

但老汤德烈依稀记得弩炮在之前被拆下来过,说是维修,但其实只是嫌弃没用挪挪位置。老汤德烈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就是因为当时村上准备拆卸前有人问过他的看法,毕竟是前猎龙队的成员,桑德斯他们总要给别人留点面子。

汤德烈飞奔在砾石四散的小道,他记得一般闲置下来的物件会摆放在城部不远处的地窖。而他的眼前即是龙扬起双翼的横扫,如同收割稻田一般卷走所有平凡的建筑。汤德烈咬咬牙,记忆与眼前的一片片重合,就连轮廓都像拉链一般紧紧合上,这总是在一点点唤起以前的什么,同样是他生命中被龙摧毁的什么……

等到他快步赶到城部附近的时候,龙那边已经没什么动静了。汤德烈熟练地准备翘开地窖的锁,却发现外面根本没锁,锁住的是里面,低下头能够听见铁门内点点脚步声,虽然肯定是人类,但汤德烈不由得神经骤然紧张。他将手按在腰间的火枪上,这是从南境军军营附近捡到的,到现在汤德烈不太习惯用这种热兵器。

有人马上要出来,汤德烈警觉起来,他听见里面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拔出了枪。脚步突然停了下来,短暂的安静后“咚咚咚”的敲门声响了起来……汤德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人怎么知道外面有他在……这不是问题的关键,那人不是在里面吗……他敲门干嘛……真能有人开真的见鬼了……

桑德斯也很绝望,他在城部的播音室播完音之后便想起来汤德烈以前经常提到的弩炮,东西的确是找到了,桑德斯自己都不得不佩服自己的记忆力。

可在里面的锁闸坏了,有地方愣是被死死地卡住了,他开始懊恼自己进来干嘛要锁上……只是桑德斯个人的习惯,因为地窖存的东西一般都很机密,他担心自己进来这趟有什么小贼也一同溜进来。

这下好了,桑德斯无力地敲了敲门,这能开也就见鬼了……然后他听见一声低沉的“带着弩炮闪远点,我用蛮力打开”。还真见鬼了,桑德斯瞪大眼睛。

汤德烈仔细听了听,似乎那人拖了个什么重物。应该是一起想到弩炮的明白人,加上自己有钥匙能够进去,除了桑德斯那个老山羊还有哪位……无论如何汤德烈都要帮他一把,他也正是为了里面的东西而来。

桑德斯听到汤德烈的声音喜出望外,他和汤德烈可算老熟人了,就差含泪隔空喊上彼此名字了……同时又有点不敢相信。靠蛮力……如果桑德斯没记错,汤德烈已经快七十岁了……桑德斯心里默默想你把你那身子骨照顾好就万幸了。但他还是听话地带着箱子闪到一边。

他蹲下以后喊了一声:“开吧。”桑德斯话里多多少少带点无奈,毕竟他受助于人,他话音刚落……地窖由三十二位工匠联手铸造的库门轰然一响,想当年据说这门用火炮轰都没能完全轰开……桑德斯抱住头,不禁想,难道是龙已经找过来了?

随之而来的第二击过后深凹进去的库门被巨力猛然推至远处的墙上,桑德斯被震击得已经有点麻了,定睛一看门上真就剩下边缘上不规则的边齿,汤德烈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看着一脸懵的桑德斯。如果他没记错,他已经有几十年没有展现出自己的「魂」,几十年啊,连他女儿都不知道父亲居然是个这么资深的「魂」能力者。

然后汤德烈这种宛如黑社会的气质没能保持多久……桑德斯反应过来之后第一个动作居然是鼓掌,“厉害啊。”桑德斯拍完还不忘竖起大拇指,“想不到你还藏着这么狠一手。”桑德斯连忙啧啧称赞,汤德烈瞬间感觉自己……在桑德斯眼里就像是马戏团里面表演胸口碎大石的壮汉……

汤德烈懒得理这个活宝,他看了看那堆箱子里的东西,他不觉得没有固定的弩炮能够正常发射。“这种程度的机械安装你会吗?”汤德烈看向桑德斯,桑德斯连忙摇头。他陷入沉思,“那这炮就等于废了啊……”

既没有好固定位置,又没有足够的特质弹头,这怎么猎龙……怕是连龙鳞都穿不了,汤德烈思考片刻再次开口:“弹头呢,还剩几个?”一边没闲下来的桑德斯数了数,“只剩三个,因为长时间没有补过,再淘汰掉一些过期的。”

老汤德烈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样,“够了,带上全部弹头。”他看了看冷峻的天际,汤德烈不知道几个小时过去了,隐隐感觉天空已经开始有点微白,“我们还有机会。”

桑德斯点头如捣蒜,专业人士说有那就有吧,他找了个小推车准备把弩炮和弹头一起推过去。汤德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弩炮不用带着了,已经没办法去用了。”

“啊?”桑德斯傻了,“我们只需要弹头。”汤德烈补充道,事实上他可没这么胜券在握,现在留给他们的,也只剩最后一条险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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