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武猛地睁开眼睛,借着黄昏的微光,他看见车窗旁出现一个双眼圆瞪的警察,吓了他一大跳。莫非在做梦?时光倒流了?他赶紧摇下车窗。这是一个很年轻的警察,看上去也就二十岁左右,小身板,脸上有一层浅浅的绒毛,嘴唇上的绒毛要密一些。
“你们怎么还来这啊?”他不满地质问道。
“我们是从鑫国来的。”
“国外来的也不行啊,你们胆可真够肥的!”
“怎么啦?”老武的双臂笔直地撑在方向盘上。
“是哪个野导带你们来的?”
“我们自己来的。”
“不可能!”小警察不屑道,“说,是哪个旅行社?”
“不记得了,”老武突然想到了小丽的哥哥,“警官先生,你们这两天有没有遇到过一个旅行团?五六个人的样子。”
“半个月前遇到过一队,十二个人的,都被强送回去了。”小警察边说边掏出一部卫星电话,可能是要请示上级,“发布旅游禁令都快大半年了,你们还不知道?”
“出了什么事?”
“这边出了点状况。”
“什么状况?”
“现在我没工夫跟你们普法,我呼一架直升机。”
“别介啊,”老武还想进一步了解这一区域的情况,找到小丽哥哥他们一行人的下落,便对他说:“这么晚了,我们还没吃饭呢,明天再走。”
“那我就管不着了。”小警察收起了电话。
“你们那有地住吗?”
“没有,只有班房。”
“警察难道可以见死不救吗?”
“瞧您说的,您一开高级跑车的,比我这骑破单车的可牛逼多了,您还能没办法找到地方住?您非要说让警察管所有游客的住宿,那我可以肯定说我们做不到。”
“警察不能保障公民人身安全叫什么人民警察!”老武反唇相讥道。
“您在我眼皮子底下我肯定能保障您人身安全,但我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时都看着您啊。”
“那你干脆把我们关班房里得了。”
“您没犯事,也没有理由关您啊。”
“合着非要我把你揍一顿才管我们?”
“我是这意思吗?您这是无理取闹!”
老武心说这傻逼警察也太贫了,刚想开门出去跟他理论,小丽拽了一下他的衣袖。
小警察见他们不吭声了,以为自己能说会道占了上风,他用一根食指甩着一串钥匙,得意洋洋地慢慢踱到街边的自行车旁。他突然停下来了,摇着钥匙串,慢吞吞地回到老武的车窗旁。
“你们吃饭没?”他俯下了身问道。
“一天都没吃东西了。”老武没好气地答道。
他的头潇洒地一歪:“走,跟我去警局一趟。”
小警察骑着一辆自行车在前面开道,老武开车慢慢在后面跟着。
“你相信他是警察吗?”老武问小丽。
“说不定是个假警察,我们还是别跟他去吧。”小丽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
“恩,说不定是个陷阱。”老武笑道。
“那你还跟着他。”小丽的声音都发颤了。
“去看个究竟,不用怕,咱们有车,见势不妙咱一踩油门就跑。”老武想故意逗逗她。
“他会不会带我们去犯罪集团那里。”
“有这可能,但我有这个……”见小丽一脸担心的样子,老武用右手比了一个手枪的手势,半开玩笑道:“还不知道谁抢谁呢。”
汽车不停地拐着弯,天色越来越暗。
前面的十字路有一处亮光,小警察拐了进去。老武把车开近一看,门口挂了一个牌子——还真是一个警察局!
车进了院子,这院子里有一栋四层的小别墅。在小警察的指示下,老武把车停进了车库。
“肥局,带回来俩游民,快饿死了,您给弄点吃的吧。”小警察一进门就嚷嚷道。
“我操,你丫什么人都往我这带,要管你自己管,没吃的了。”一个胖得跟一座山似的警察趴在办公桌上打盹,他抬头眯缝着眼睛看了他们仨一眼,又趴在了桌上。
小警察尴尬一笑,转头低声对他俩道:“甭理丫的,丫就那德行,你们跟我来。”
三人上了二楼,进了一个厨房,他拿出三杯速食面。
“我们用电热壶烧水,是自己发的电。”
“你们发电是用的是什么?”老武想给车加点油,第二天一早就离开这个地方。
“用爱。”他一脸坏笑道。
“我们住哪?”小丽问道。
“就住拘留房吧,凑合一晚。”
老武还以为他是开玩笑,直到他们真被安排进了一个拘留室,里面只有一张沙发床。
“我就不给你们上铐子了。”小警察笑道。说完就走了。
“你先躺着吧,”老武对小丽说,“这张沙发床看起来还不算脏。”
“那你呢?”
“我不困,出去跟他们聊聊。”
小丽没吭声。
老武来到厨房,小警察正坐那埋头吃面。
“城里有狼你知道吗?”老武问他。
他回头看了老武一眼,朗声道:“我知道有一群狼,他们就住在军博路那边,这城里的流浪猫啊流浪狗什么的都被他们吃光了。”
他边吃边说,声音开始变得含含糊糊。
“好在他们一般晚上才出来活动,我们一同事有次晚上出去巡逻,就再也没回来了,尸骨无存,一到晚上我们都不敢出去巡逻。”
“我刚才就遇到一只狼,黄昏的时候。”
“八成是饿疯了。”
“你见到广场上的黄羊没有。”
“见到过,人还没靠近就都没影了,上回还打着一只,丫带伤也能跑。”小警察脸上露出遗憾的神情,“肥局不让我们乱开枪,要不现在你们就能吃着涮羊肉了。”
“它们靠什么为生啊?我并没有看到哪长草啊!”老武觉得很奇怪,一百多年了,这里居然没有植物生长,莫非那时候就有了现在建筑材料的耐腐蚀与抗氧化性能。
“以前公园里有野草和树,我有好几次经过公园时都见着它们,里面矮点的树都被它们啃光了。”
“可狼怎么没把它们吃光呢?”
“它们也精,晚上躲起来,白天出来活动,正好调班。”
老武在他的房里绕了一圈,看到有一张行军床,这里大概即是他的工作室也是他的卧室吧。
“之前你说的状况指的就是这个?”
“是啊,这些狼啊羊什么的,不消除是不行的,得派坦克、直升机才来行,我们的火力不够。”小警察终于吃完了面,转过身来跟面对老武,从桌上的抽纸盒里迅速抽了两张餐巾纸,神情严肃道:“但上面一直让我们等,一直等到现在。”
老武把话转到正题上——“对了,你们这有洗澡房吗?我想洗个澡。”
“没戏,”他又飞速抽了两张餐巾纸,捂在脸上用力地擤了一下鼻涕,“压根就没水。”
“那你们平时洗澡、洗衣服怎么办?”
“去河边打水回来烧,太远、太累!”
“那你们喝什么?”
“营养水,”他指了指角落里的一台饮水机道,“这个管够。”
老武端着两桶泡好的速食面给小丽送去,但她已经睡着了。老武吃完自己那份,回到厨房,小警察也趴在桌上睡着了,不一会,整个房间就响起了他惊天动地的呼噜声。
老武在台灯下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小警察卫星电话,“嘟”地一声,是拿破轮发来的一条信息:“查到了,这是全部病人的名单,按照你的规格。”
老武轻轻笑出声来,他扫了一眼附件上的名单,标号显示有三十三人,其中有一个既没头像也没姓名的人,但留有一个出生地:淼国绿洲市双河镇。
他想起白天看过的地图,震源点就在双河镇。
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