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吃完晚饭,柳随风和梅华早早在舅舅家门口集合,一起走进舅舅家。
上午柳随风想和梅华商量与陈小雨爸爸见面的事,只讲了个大概。梅华跟他说,舅舅要见他,而且挺急,就今天晚上。
到了客厅,舅舅已经在等着了。“小华,我单独和随风谈谈。家里你都熟,你随便吧。”
“小妹在吗,我到她那儿看看。”
“她在,你去吧。”
梅华出去后,柳随风问道:“伯父,有什么事情?”
舅舅说道:“梅华的母亲已经和我说了,你想和梅华结婚。但是你知道,我们家还有一些规矩,因为我们家有个祖传的秘密。因此和我们家结亲,不能影响我们家的秘密,当然一般的人是没关系的。但是梅华的父亲就有关系,而且还影响了我们家的秘密。你,肯定是有关系的,……”
柳随风紧接着说:“我可以不影响你们家的秘密。”
“不。相反,梅华的母亲和我,都希望你参加破解这个秘密。我们相信你,但还不敢肯定能不能。”
“只要我和梅华结了婚,我定会承担起这个责任。”
“正好相反,只有先承担起了责任,有了一定的结果,你们才能结婚。”
柳随风想到,他们这也是为了梅华,怕结了婚,梅华发病。但是他们不知道,我还有一颗药丸,必要时,我们完全可以结婚。“我答应。”
舅舅这才点了点头,“我为什么急着找你来呢?一是要把你的位置确定下来,二是要把我所知道的信息告诉你。听说你前几天把小印上的字写给了钱均堂,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大哥说是世交啊。再说谁想到他能知道这个秘密呢?”
“你已经知道钱均堂知道这个秘密?”
“我是看他吃惊的眼神有点儿怀疑,今天听舅舅一说,我才断定。”
“我给你讲讲我所知道的情况吧。我们家族的秘密,首先是有一幅图,其次是有两方小印,最后就是这两方小印的用法。这些都全了,才能谈到破解。那么现在的情况是,第一,图在我手里;第二,印的使用方法我知道;第三,有一方印在梅华父亲手里;第四,另一方印在钱均堂父亲手里。梅华的父亲,你伯母和你说了,那是非常远的一枝儿了。可是钱家这枝儿离我们不远,刚出五服。因此我们真正说来不仅是世交,而是亲戚。我们两家都知道秘密,又都有一件东西,所以我们是有争有和。争,是都想自己破解秘密。和,是指对外一致。比如说我们有协定对外保密,比如说他们如果有了两方印,我们必须把方法告诉他们,图也允许他们使用。而我们如果得到了那方印,他门必需的允许我们使用他们那方印。”
柳随风说:“就是说,他们如果知道我有一方印,就会想法从我这得到它。”
“他们因为没看到过这方印,可能以为印在你手里。但是我们看到过,梅华的父亲有这方印,我和我父亲都见过,和你的那个还是有差别。你说包药的那个纸还在吗?”
“在。”
“你能拿给我看看吗?”
“完全可以。梅华都看过了。”
“给你药的那个人,梅华她妈就没有再仔细问问?”
“我也想过,她为什么没问?他能是梅华的爸爸吗?”
“可能性很小。关键是他给你的纸上为什么有这个印。梅华她妈肯定还有辨别她爸的方法,她也肯定会问你,什么时候问,等她吧。”
“我可不可以看看那张图呢?”
“你随我来。”
舅舅领柳随风走到另一间屋里,看来这是他的书房。他从乱七八糟的卷幅中扒拉出一个极不显眼的小轴,拉开一看,跟客厅挂的那幅,却是一样,只是小一些。舅舅把它摊开在大写字台上,“随风,关键是看看这儿,”舅舅把手指在采药人脚边的大树根旁,挨着树根长着几根繁茂的小草,横在小草的腰部画有浅浅的横向虚线小框。“两方印就并排印在这个地方。使用的方法等两方印都齐了我再告诉你,可以吗?”
“那当然,我现在知道了也没用。”
“就这些了。如果钱家找你,你自己应付吧。说到底,无论谁得到了,我们能破解了秘密,就是最终目的。你们也能尽早结婚。”
∞∞∞
柳随风从舅舅的书房出来,找到了瑞琼的房间里。
“什么事儿啊,谈了这么半天?”梅华问道。
“也没什么事儿,”柳随风想,事情可以后来告诉梅华,但是瑞琼会追问的,因此说道,“就是谈谈咱俩儿结婚的事儿。”
瑞琼说:“你们结婚关我爸什么事儿。”
柳随风说:“人都生活在社会中,社会就是人际关系,各方面都的认可才行。现在我那边还有问题呢。”
梅华说:“你想怎么解决呢?”
“见到小妹,我想到了一个办法。小妹,得请你帮个忙。”
瑞琼痛快地说:“没问题,我非常愿意。怎么帮?”
“我先把情况给你介绍一下。我有一个发小叫陈小雨,也在我们学校当老师。我们两家大人是老同事了,心里老早就想着我俩是一对。现在听说我找了一个女朋友,而且长得不行,以为不可能,是我的托词。这次陈小雨的父亲和我父亲一起来开会,就说要见见梅华。如果梅华长得不像说得那么丑,那就不好说什么了,因为毕竟现在婚姻最终得由个人做主。”
“那我姐现在就是这样,你还能把她变回以前去呀。”
“因此现在就请你帮忙,让你假装你姐。”
“我和我姐以前长得可像啦。不过跟那也没什么关系。”
“有关系呀,起码你漂亮啊。”
“姐,你看姐夫都说我漂亮了,你嫉不嫉妒。不过姐放心,柳随风,如果你要是对不起我姐,我可不饶你。”
“说你胖你就喘起来,这次你不许太漂亮,反而要打扮得丑点儿,只要他们觉得比陈小雨好看就行。”
“哎吆,帮你们忙还要受委屈。”
“现在的问题是,陈小雨怕咱们作假,”柳随风看了梅华一眼,意思是曾经有过一次,“因此想在旁边跟着。”
瑞琼说:“那我就假装不了啦。她认识我姐呀。”
“我设计一个情景,你们看行不行。首先。我跟陈小雨和她爸都说,梅华不同意见面。因为梅华和陈小雨她爸没有任何关系。因此我和陈小雨她爸说,我把梅华叫来在你们住的宾馆大厅里等我而不说见面。瑞琼和梅华先坐在那儿,我让我爸和陈小雨她爸一块儿走出大门。中途他们可以看到你们,瑞琼也可以朝我爸挥挥手,但不要过来。”
“我知道哪个是你爸?”
“梅华会告诉你。事情就结束了。”
“那陈小雨呢?”
“你们坐在那儿以后,我领陈小雨从大门进去,她会看到梅华。然后我们到她爸房间,让两位大人下来,而把陈小雨留下。这里有个关键,就是当我和陈小雨上去后,你们俩儿立刻调换一下座位,以防陈小雨记住了梅华的座位告诉她爸。”
“那陈小雨见着梅华就不过来打招呼吗?”
“我会跟陈小雨说,梅华不知道见她爸,是等我办完事儿一块儿出去。因此你最好不要见梅华,否则梅华走了就不好办了。”
瑞琼满不在乎地说:“嗨,反正也不是天塌下来的大事儿,无非演一场戏,尽量演好就是了。”
∞∞∞
宾馆的大厅不大,一进大门直对着就是前台。大门的右边就是休息区,从大门到前台,相沿着放有三组沙发。梅华和瑞琼就坐在中间一组沙发中,瑞琼朝大门坐,梅华朝着大门到前台的路线坐。
柳随风和陈小雨走进大门,陈小雨往右稍一瞥眼就看到了梅华,他们径直走到前台的左边,上电梯去了。
不一会儿,电梯开了,走出两位老干部。梅华对瑞琼说,来了。两个人慢慢往大门走,眼睛往左边看。梅华不扭头,告诉瑞琼那边的是柳随风的父亲,瑞琼稍为抬起胳膊,朝柳随风的父亲挥挥手,柳随风的父亲也微微点点头。
当两人快要走到门口时,突然一个声音传过来:“梅华,你来啦。”大门开处,一个女人走进来。
梅华大吃一惊,对瑞琼说:“不好,怎么陈其娜来了。”
瑞琼说:“她就是陈其娜?”
梅华说:“你赶紧站起来,慢慢迎上去,就说是我同学。”
瑞琼立刻站起来,慢慢往前走,话却早已出口:“陈其娜,”接着声音小点儿:“我是梅华同学,早就听说你的大名,……”
这时两位老人已经走到门口,只听到进门的女士喊梅华,‘梅华’也站起来喊她陈其娜,然后就走出大门了。
这时梅华站起来:“其娜,你怎么来这啊?”
“来看看你和陈小雨她爸见面啊。怎么,还没见吗?”
“柳随风让我在这等他,没说和陈小雨她爸见面呀。那我得走了,我和她爸有什么关系?不见。”
说着梅华拉起瑞琼就走:“其娜,你有事儿办事儿吧,以后再见。”
陈其娜追上去说:“我也没事儿,咱们一起走吧。”
走出大门梅华对陈其娜说:“我和同学还有事情,先走了。”
陈小雨急着要下来,柳随风也留不住。但是当他们下来时,大厅已经没有梅华的踪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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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都到了梅华家,瑞琼对柳随风说:“你的导演太不成功了。”
柳随风问:“出事儿了吗?”
瑞琼说:“当然出事儿了,出大事儿了。正在关键时刻,陈其娜出现了。”
柳随风也吃惊地问:“她怎么去了?”
梅华说:“她怎么知道?”
“唉,”柳随风说:“这个事儿我疏忽了。前几天陈小雨和我说这个事儿的时候,正让陈其娜赶上,她就说非要一块来看看。虽然说我不想她参与,但是我的这个设计不在乎多她一个人,我让她和陈小雨在一起不就得了。肯定是陈小雨告诉她了,还特意不和她在一起,没想到陈小雨还挺有主意的。”
梅华说:“那你也应该把陈其娜要去的情况告诉我们。”
“我是想告诉,但是后来注意力集中在设计程序,就把她给忘了。事情的过程到底是怎么样?下一步咱们怎么办?”
“你这个导演这次不行了吧。”瑞琼调侃地说,“要不是我急中生智,你这次就玩了。”接着瑞琼就把经过一讲,大家都笑了。中间讲到她和柳随风的父亲招手,柳随风的父亲还冲她点点头,好像认识,梅华和柳随风相视一笑。
梅华母亲也笑着说:“你们就玩吧,别最后玩不下去。”又对瑞琼说,“小琼啊,都多长时间不到我们家来了,每天忙什么呢?”
“有什么忙的,我也没什么大志向。不过最近我在学画画,好像入了点门,可是……”
梅华母亲说;“你是学的中还是学的西呀?”
“当然是国画啦。什么山啊,树啊,水啊,草啊,都没什么问题,我三哥也说可以。但是就是所谓的中国画的神,意,气一点感觉不到。”
柳随风说:“我来教一教你吧。”
梅华立刻说:“柳随风,你怎么越来越骄傲自大起来。你会画画吗?”
柳随风说:“我不是跟你说过吗,谦虚对外人来说是礼貌,对自己人来说就是虚伪。现在我已经得到了我梦寐以求的佳人,我什么都不在乎了,难道我还要在自己家人面前装虚伪吗?妈,你说我这样没错吧?”
梅华母亲说道:“你不是不装虚伪了吗?”
柳随风不好意思地说:“还是虚伪了。”三个人都笑了。
柳随风开始正经地说:“小妹,王阳明格竹子的事儿,你知道吧?”
“不知道。”
“嗨,就是这么个事儿:王阳明要研究竹子,就每天去看竹子,连续看了三天还是五天……”
“看出什么来了?”
“什么也没看出来。”三个人又都笑了。
柳随风继续说:“我说这个事儿的意思是,每个事儿的办法都是不一样的,但是这种专一精神是最重要的。王阳明格竹子没有格出来,是因为研究竹子不能这样研究。但是有一个人要画竹子,他也天天看着竹子,看到后来,他回到屋里,不用看竹子也能画出竹子的神韵。”
“这不就是‘胸有成竹’吗。”瑞琼说道。
“你可别小瞧这个‘胸有成竹’,你从中悟出什么来吗?西方写实,因此一切依于写生。中国写意,就不能照猫画虎,要把画面嚼啐了吃到心里去,然后再从心里流出来,流到画面上。”
梅华道:“说得真好,可实际怎么做呢?”
柳随风指着梅华和瑞琼,“这样,你们俩儿把长沙发腾出来,拿个被单来,再拿个枕头。”柳随风把枕头,沙发靠垫,还有一个小玩具熊,都堆在沙发上,然后把被单蒙在上面。“小妹,你来看,那两个高的是山,中间是峡谷,这些高低平坦曲折的地方,都构成了山水的景象。心里存着形象,再用眼睛看:高的是山,低的是水,坑穴是山谷,空穴是山涧,明显的是近景,模糊的是远景。时间长了,心领神会,恍惚见到有人、鸟、草木飞动往来的景象,清清楚楚地映在眼前。这时就可以随意动笔,默默地以心神引导,景物自然都是天成,而不像是人工造作的。”
梅华说:“这不可能是你的东西,谁教给你的?”
梅华母亲说道:“沈括。”
柳随风笑道:“还是妈有水平,连这都知道?”
梅华母亲说:“这虽然不是随风的东西,但确实是有道理的。小琼,你可按此法好好练练,到时候就会知道,古人的东西,实不我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