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以破庙为中心,方圆十里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最终,简玉衡还是与苏浅婼同来,她一路上都不说话,看得出来,她在极力隐忍。
他们在破庙找了一圈,忽然外头来人禀告说是发现了血迹,当下所有人朝那个地方涌去了。
一地的血,还有……
苏浅婼怔怔的看着地方残留的东西,好像是一只小手,好小,应是婴儿的,所以,裴情说的,是真的。
所以,她的孩子,这回真的死了是吧?
“这不是我孩子。”苏浅婼忽然没勇气走过去看,只是摇头,步步后退:“不是我孩子,玉衡,他不是我们的孩子,我们去别处找。”
她转过身时,简玉衡竖起两指,点了她的穴道,她身子软了下去倒在他怀中。
简玉衡回过头不忍地看了一眼:“收拾一下。”
他自己,也不敢走过去。
……
寒冬腊月,白雪皑皑,覆盖着定京城的巍峨宫阙。
简玉衡他们这一趟离开了一个多月,简御鲮每天听到最多的话便是叫简玉衡回来。
“唉!”他双手枕在后脑勺,看着那些奏折头真的很大。
“十三王爷,吃点东西再忙吧。”春锦端着点心进来。
“你说皇兄跟皇嫂回来过年不?这要不回来,我估计,我得给这些大臣活剥了不可。”
春锦将点心放下,站在一旁说:“娘娘懂得分寸,年关事多,我估摸着,他们应该快回来了。”
“你看这个。”简御鲮没有避讳,拿了个折子给她看,“雷州总督上报,什么大理寺玉大人协助,破了梅仙子的奸计,救了全城百姓,剿了匪窝。”
“大理寺有个玉大人?”春锦接过折子看得眉头紧皱,她怎么没听过。
“笨!”简御鲮随手拿起一份折子打在她脑袋上:“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定是皇兄他们了,我可没派什么玉大人去调查,那谁敢冒充啊?恰好皇兄他们就在那,不是他们还是谁啊!”
“切。”春锦摸着生疼的脑袋说:“既然雷州之事已了,他们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这雷州总督的折子都上来了,可我还没收到皇兄的信说他们要回来。”简御鲮道:“我担心的是,这雷州事了,他们会不会前往别处了,若真如此,接下来,我就有得折腾了。”
“那你好好折腾吧,虎崽今早吃坏了肚子,我带它去太医院看看。”春锦很没良心的说着,潇洒转身就要走,简御鲮拉住她说:“我去给它看看就行了。”
春锦的神色瞬间溢满了嫌弃:“你行吗你?”
“别小瞧我我告诉你。”简御鲮对着那些奏折着实烦躁,故而是很乐意去折腾虎崽的。
“十三王爷。”一个公公小跑进来说:“卫大人求见。”
“又是他。”简御鲮想了想,道:“不见,告诉他,你找不到我,让他有什么事明日早朝说。”
说罢,他拉过春锦从后头开溜了。
“这样好吗?”春锦回头望了一眼。
“卫家人闲着没事,就想往宫里塞人,见他还不是又是那几句话,见与不见,一样的。”
说话间,他们两个已经到了虎崽的住处了。
来了皇宫,它的待遇可可谓是极好的,旁边四个宫女伺候着,都胖了一圈了。
“皇嫂回来看到它这样子,会不会直接丢锅里了。”简御鲮走过去,很不客气地将它拎起来。
难得虎崽没挣扎,像一条死鱼一样,想是很难受。
“你轻点。”春锦忙过去将虎崽接过去,最终说道:“我觉得,我还是去太医院好了,那里有兽医,专为贵人们养的狗啊猫啊看病。”
说着,她抱着虎崽就走,与此同时,弦笙大步走过来,朝简御鲮行礼,后道:“十三王爷,方才皇上传来消息,说他们半个时辰后到城门口。”
“回来了!”
春锦忙抱着虎崽跑回来,果断的将它塞给弦笙:“你送它去太医院,我要去城门口接娘娘去。”
“等等。”弦笙喊住她说:“皇上在信上说,不要兴师动众,也不用去迎接。”
“啊?”春锦闷闷不乐的站住脚步,弦笙将虎崽塞给她说:“还是先带它去看兽医吧。还有,你也别光顾着它,还有个孩子呢!”
“孩子有奶娘带着呢,再则,他又不是娘娘的孩子,我才不理他呢!”春锦撇撇嘴,抱着虎崽走了。
而且,这孩子还有可能是简玉轩的。
春锦爱屋及乌的,苏浅婼不喜欢的人,她也打心底里不喜欢着,故而,她更乐意照顾虎崽多一点。
……
黄昏时分,一辆马车从容驶进皇城。
马车内,苏浅婼靠在简玉衡怀中睡得很沉,眉宇紧皱,好似梦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手心紧紧攥着。
“不,不要!”苏浅婼忽然大声叫了出来,惊魂未定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简玉衡。
他的神色很平静,凤眸浸满着温柔,薄唇轻启:“回去后,叫太医给你调几幅安神的药,这几天,你都没睡好。”
她每每一闭眼,都是那个血淋淋的画面,到现在她都不敢相信,那是她的孩子。
“我们到哪了?”
“进城了,快到皇宫了。”
本就决定要回来,如今出了这档子事,简玉衡万不敢再让苏浅婼待在雷州,怕她触景伤情,所以便立刻启程回京,赶了几天路,总算到定京了。
“玉衡,我想去毅勇侯府住两天。”
再坚强的人也是人,只是她还有点理智,不想叫简玉衡为她分心,所以她想去找她外祖母,去毅勇侯调整好心态,要不然去了皇宫,身为一国之母的她,可容不得她有小情绪。
简玉衡看着怀中佳人,一脸憔悴,失了原有的锋芒,他晓得这个事对她打击很大,如今将她放开,他其实挺不放心的,可是,既然她开了口,他也只能成全。
“好,我现在就送你过去。”说罢,他命马夫掉头,马车转而朝毅勇侯府去了。
对于他们的突然到访,毅勇侯府上下全部惊动了,简玉衡并没有逗留,将苏浅婼送到后便走了。
只有在这里,苏浅婼才有种家的感觉,可以肆无忌惮,可以随心所欲,不用担心说错一句话会万劫不复,她直接就扑在老夫人怀里,低声抽泣着。
“怎么了?我的婼儿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不会是皇上吧?你跟外祖母说,外祖母拼着这把老骨头不要也要给你讨个说法。”
最近卫家搞出来的风声可不小,但是有句话倒是没有说错,后宫不可能只有一个女子,所以立妃一事躲不掉的。
如今简玉衡回来后竟然把苏浅婼送到毅勇侯府,这是什么意思?
苏浅婼还哭成这样子,那就怪不得他们想多了。
“卿儿。”吕氏对冷寒卿说道:“去把你大表哥外祖父他们全部叫回来。”
“别,大舅母。”苏浅婼连忙松开冷老夫人,摇头说道:“玉衡待我很好,是我自己要求来冷家住两天的,我就是,想外祖母了。”
“你要真是想外祖母了,那你这会应该是笑着的,怎会哭成这样?你这孩子,哪一次不是在苏家受了委屈才回来哭的,问起你来还总是这个借口,都嫁人了,还改不了这毛病。”
冷老夫人对于这个外孙女,那是捧在手里爬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她拉着苏浅婼说:“我听说,你与皇上去找孩子了,如今哭成这样,这孩子……”
话到一半,冷老夫人有些说不下去了,因为苏浅婼的目光随之暗淡下来,小脸写尽愁绪。
她唇瓣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欲言又止,不知道该怎么说。
“不想说就不要说了。”冷老夫人爬满皱纹的大手,带着一股慈祥的温暖,拍着她的肩膀,“难受就哭出来,哭出来后啊,日子还是得过的。”
“他死了。”
苏浅婼沉默了好一会才道出这三个字来,冷老夫人的手当下僵在半空。
斜阳的余晖慢慢收敛,月色笼罩着这偌大的候府,华灯初上,散开一圈圈光晕。
冷傲珺训兵回来得知苏浅婼来时,心里别提多激动,可是这刚走到门口,却听到了她这三个字。
“祖父。”冷寒卿最先看到冷傲珺,忙唤了一声。
苏浅婼跟着望过去,看到门口站着的男子,着一身铠甲,威武不凡。
冷傲珺大步走进来,神色有些难看:“出什么事了婼儿,你方才说,谁死了?”
看着这一家子,她能感受到他们热切的关怀,眼眶不争气的红了,含着泪将雷州的情况说了一遍。
皇宫。
简玉衡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命春锦去毅勇侯府找苏浅婼,而简御鲮则是立刻跟他汇报这段时间的情况。
“明日早朝这些家伙肯定会叫你趁着大过年的选妃,但这都不是大事,最近我收到了边疆的一份折子,说是彝族人犯疆土,三皇兄带领边疆战士誓死抗卫,身受重伤,但总算是逼退了他们,有人请奏,让他回来。”
“是么?”简玉衡拿过折子,看着上面的字眼,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他的本事,果真不容小觑,让他去边疆,他倒是把边疆百姓全揽到他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