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溪碧水奔流,两岸青山环抱,极目远眺,但见烟岚缭绕,林木葱茏。
简玉衡与奚月洛并肩眺望着远方山水,奚月洛说道:“都说了,你不能过度耗损内力,如若不然,后果自负。”
“一时情急,便没想那么多。”简玉衡道:“算一算这一路,你着实帮了我们很多,这一笔一笔算起来,怕是还不清了。这一次,解药也是你给蓝苓的吧。”
蓝欣说得对,蓝苓医术可不高,十个她,都未必行。
而蓝苓的性子也是潇洒随意,可不是圣母情怀。当日蓝苓说,她这些年一直在研究解药,这话,简玉衡听着就奇怪了,所以,一开始就怀疑是奚月洛,直到他如今出现。
奚月洛侧过头看他:“我欠你们的,是还不清的。”
他那冷血的本性,做了无法原谅的事,这一生,无论他做再多,那件事终是一个疙瘩存在。
“都过去了。”简玉衡道:“虽我做不到可以当做没发生,只是,我想,从今以后,你应该也晓得分寸了,断不会再让她受一点伤害。”
“你什么意思?”奚月洛眉宇轻轻拧紧,简玉衡凤眸酝酿着一抹无奈之色:“我的情况,你应是最清楚的。随着我的内力耗损,毒素会加快,御鲮给我判了十年,可我知道,怕是不过三年,再加上所有未知的变故,随时毒发都有可能,我若是不在了,她,我想交给你照顾。”
“她不稀罕。”奚月洛说得笃定,目光低垂,随之说道:“你也不用太悲观,不为了你也为了她,我定会找到办法的。”
简玉衡要有事,苏浅婼不可能改嫁,有个孩子做牵挂,怕也不会有轻生的念头,只是往后余生,就要陪着回忆过日子了。
而奚月洛能做的,就是尽全力,保住简玉衡。
……
月上柳梢头,总督府。
一道身影悄悄避开人群,来到一间房内,屋内没有灯火,屋里的人睡得很沉,有人站在床头他都不知。
“上官骁,你带给我的屈辱,我今儿,就百倍还给你。”
许婧打开药瓶,一手捏住上官骁的下巴,忽然门被推开,一道身影飞快袭来,抓住她的手,整个人给拖了起来,推到一边去。
“许婧,你这是做什么!”
“我要他死,我要他不得好死。”许婧冲着萧天夙大声吼道:“他侮辱了我,我这一生,就这么毁了,表哥,你不帮我就别拦着我。”
“我说过了,我会让他给你个交……”
“不稀罕。”许婧厉声打断他的话:“除非,你给我个交代,你娶我。”
“你别这么胡搅盲缠可不可以?”萧天夙道:“我已经联络了舅舅,不是明日就是后日,就会有人来接你。至于你失身的事,你不说我不说,不会有人知道的,我会给你找个更好的。”
说罢,他对外喊了一声:“把县主带回去,好生看着,不得再出任何差错。”
语落,屋外迅速进来两道身影,许婧方要挣扎,萧天夙干脆利索给了她后脑勺一个手刀。
说真的,可以的话,他真不想搭理上官骁,可没办法啊,简玉衡他们选择救。
一夜,算是有惊无险,翌日清晨,苏浅婼等人赶回来了,蓝苓安顿好上官晴后才去救上官骁。
“这晴儿怎么也中毒了?”
这儿子还没救呢,女儿竟也倒下了,上官绪急得老眼都红了。
“无妨,就是给咬了下,醒来就好了。”蓝苓将采来的罗兰莲磨成粉又下了几味药,泡成水给上官骁服下后扎了几针,折腾了大半个时辰,她才松了口气。
“累死姐了。”
蓝苓伸了个懒腰,写了张药方,吩咐了上官绪一些事后大摇大摆的就要走,苏浅婼上前说道:“要不你还是跟我们一起吧,这一次,你爹不会放过你的。”
蓝苓一个人,着实太危险了。
“无妨,我正想回去一趟呢,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他是我爹,跑了和尚我还能跑了庙不成?”
不解决,她这一生,岂不是都得提心吊胆,这可不是她的性子。
“别担心了,他舍不得杀我的,顶多就是数落我两句,再怎样我都是他女儿。”
蓝苓不是个扭捏之人,说罢,便大步离去了。
“上官大人,如今雷州百姓可稳住了?”
私事解决了,简玉衡转而谈起正事来。
上官绪回道:“目前控制住了,只是中毒的人太多,药材有限,得三天后,才能完全解决。”
“好。”简玉衡轻颔首,另有一名男子大步走进来,朝简玉衡行礼后说道:“主上,山寨已被抄,但,宫长骜不知下落。”
简玉衡目光别有深意的看着上官绪:“上官公子与宫长骜关系匪浅,他应知道他在哪?”
“这孽子!”说起上官骁,他就来气:“玉大人放心,本官一定叫这孽子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
“他不会交代的。”苏浅婼出声道:“上官公子是个重情义的人。”
“不错。”简玉衡接着说:“他与宫长骜普通朋友的交往,本是不够定罪。可是这一次,他坐实了窝藏罪犯的罪名,视为同伙,我们救他,只是想要天齐律法来判他,并不是不与计较。但,你身为雷州总督,雷州之事,还是得你来判。”
老子判儿子,上官绪虽然对这个儿子恨铁不成钢,颇为不满,可真要判他罪,上官绪又不知如何判了。
上官绪朝简玉衡作揖,道:“还请玉大人,判决吧。”
简玉衡停顿了一会,晓得作为父亲的难处,就不为难他了,道:“窝藏罪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给他五十大板,关个三年吧。”
“多谢玉大人。”上官绪暗暗松了口气。
简玉衡又道:“若是他肯交代宫长骜的下落,这五十大板就免了。”
不过,如苏浅婼所说,上官骁是个重情义的人,故而他这话,说等于没说。
雷州城的事算是解决了,他们此行的目的是风尘谷,如今风尘谷也去过了。
待众人回到云锦的院子,简玉衡问道:“现在呢?”
苏浅婼指尖轻轻摩挲着茶盏的纹路,沉默了一会才道:“先回京吧,临近年关,应是有许多事要处理的,你这个新皇不能一直都不在。”
虽然,她很想接着找,可是没有线索,没有方向,她就像个无头苍蝇一样。
她可以浪费光阴,可简玉衡不行,他不止是孩子的父亲,更是天齐的新君,她不能太自私了。
“找到了,找到了玉衡。”萧天夙一点形象都不顾激动得狂奔过来。
“找到什么了?”简玉衡起身问道。
萧天夙大口喘了口气后才道:“找到裴情了。”
“真的!”苏浅婼猛地起身,追问道:“在哪里?孩子是不是也找到了。”
“这……”萧天夙唇角抽了下,说:“这我就不确定了,我的人在一间破庙里发现她的。”
“快带我去。”
天知道从丢孩子到现在,她几乎没有一天睡得安稳的。
“人带来了,在前厅,青襄安抚着。”萧天夙话刚说完,苏浅婼立刻夺门而出。
……
“裴姑娘,你不是带孩子吗?你手里的孩子呢?”
“孩子……”裴情头发散乱,浑身脏兮兮的,目光无神,精神不大好。
青襄不停地跟她询问孩子的下落,她总是支支吾吾的。
“裴情。”苏浅婼平日的稳重在这一刻全不见了,激动地拉着裴情追问:“裴情我的孩子呢?你把他藏哪去了?”
“孩子,孩子……”裴情缓缓抬头看她,泪水涌出眼眶,哭了出来:“我的孩子,死了。”
两个字,好冷,感觉有一股冷意从她脚底直窜脑门,苏浅婼的力气好似在一时间给抽光了一样,脚下踉跄,简玉衡连忙揽住她。
“浅婼,浅婼。”
“裴姑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孩子怎么会死呢?你是不是把他弄丢了,告诉我,在哪丢的,我们帮你找回来。”
青襄心里也是急,但语气放得很轻,裴情定定的看着她,指着门口,说:“就,就忽然,冲出了许多狼,我摔了一跤,孩子掉出去了,那些狼就冲向了孩子。”
“你撒谎!”苏浅婼不知哪来的力气,将简玉衡推开,把裴情拉了起来:“在哪里遇到的狼,告诉我,在哪里!”
“浅婼,你冷静点,你别这样。”简玉衡忙过去将苏浅婼拉开来,裴情也是吓得不轻,不停地摇头。
“我不知道,不要问我,不要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说着,她哭了出来,哭得很是无助。
苏浅婼这个亲娘,却是哭不出来,努力撑着,咬着下唇摇头,深吸口气,转而问萧天夙:“哪间破庙,带我去。”
“浅婼,浅婼你听我说。”简玉衡最怕的就是她这逞强的性子:“孩子我去找,你在这等我好吗?”
“不好,我要自己去。”苏浅婼望着他的凤眸,一字一顿:“我若不去,我会疯的。”
可简玉衡着实担心,担心她去了后,找到事发地点,真出了什么事,她是否承受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