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皇上咳嗽了两声,萧皇后心中一紧,连忙起身要过去,太后却开口道:“赵儿,你去服侍皇上,萧儿,过来母后这边。”
这算什么意思!
苏浅婼清眸中凝聚出了些许不满,不止她,就是旁边的简玉衡也透着隐隐的怒色。
他重情,更恨那些欺负他重视之人的人。
“不用了,赵氏你就好好侍候你姑姑便是,皇后你过来。”皇上朝萧皇后轻轻招手,这才缓和了即将剑拔弩张的气氛。
萧皇后闻言,不顾太后的目光坐到皇上身边,为他倒了杯茶润喉:“皇上,您身子不舒服,就别操太多心了,臣妾没事。”
皇后小声说着,令皇上心头这才多了抹暖意,握着她的手:“朕就是剩最后一口气,也会为你撑着一片天。”
“皇上。”太后见两人在说悄悄话,再次出言道:“今儿是哀家的寿辰,婼儿送了一副观音图,哀家甚是喜欢。观音大士,慈悲为怀,故,哀家有个不情之请,想跟皇上讲讲。”
闻言,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赵氏身上,估摸着是想替她说话吧。
果不其然,太后接着道:“哀家就剩她这么个侄女,她做了些糊涂事,哀家本不该为她求情,可是囚于冷宫也是囚,囚于寺庙为皇上祈福,为天齐祈福,向佛祖悔恨过去,那也是囚,皇上,你说呢?”
还能怎么说?
简御鲮唇角抽了下,轻蔑一笑:“太后娘娘,这就不一样了。这囚于冷宫那是吃不好睡不好,这要囚于寺庙,横竖都要比冷宫好啊!”
如今也就他能够如此潇洒随意了,不怕连累了谁,他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
太后脸色一沉,眸光凝聚出一抹冷色:“御鲮,你这些年没在皇宫,性子倒是学野了,既然回来,既然知道自己还是个皇子,就应该多加注意。否则,丢的就是简家的脸,皇家的颜面,天齐若是因此震荡,你将是国之罪人。”
“哇!”简御鲮震惊的看着太后:“太后娘娘这话说得,我忽然觉得自己好伟大啊!多谢太后抬举了啊!”
太后收回目光,懒得跟一个毛孩多加周旋,她继续追问皇上:“皇上,你怎么看?”
“这事。”皇上望向简玉衡:“如今天齐大大小小的事都交于衡儿了,还是问衡儿的意见吧。”
“哦?”太后跟着将目光落在简玉衡身上,简玉衡唇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皇祖母说得甚是有理,孙儿觉得,可行。”
“那好。”太后当下便应道:“既然如此,那寿宴过后,赵儿与哀家一同前往城外庙宇,余生伴那青灯古佛。”
赵氏唇角僵了下,但很快便挂着一张感激不尽的笑脸,不停地跟太后道谢,说罢,她起身倒了杯酒,朝皇上走去,跪在他跟前说道:“臣妾自知罪大莫及,皇上留臣妾一命已是恩赐,以后臣妾不能随君左右,望皇上珍重。”
说罢,她将酒一饮而尽。
随之又道:“皇上,让臣妾再服侍您一下吧。”
“去吧。”太后先出声应了,皇上就是想反驳都不行。
宫中灯火通明,映得赵氏那憔悴的容颜都多了几分红晕。
她起身,可一道银光却滑过了苏浅婼的眸底,令她心中一惊,忙起身道:“慢着。”
赵氏奇怪的回过头看她,今日苏浅婼都十分安分守己,赵氏都快忘了她的存在了,如今她忽然出声,往日的恩怨翻涌而来,赵氏有今日,不就是拜苏浅婼所赐么?
恨,从赵氏眼底晕开。
“婼儿,你有什么事吗?”太后话语中透着几分不满,苏浅婼没有回答她,而是端着两杯茶朝赵氏走去。
“没什么,只是想敬赵氏一杯,不管曾经如何,我也承蒙您照拂过,这杯茶,当敬。”
说罢,她将一杯茶递到赵氏身前,赵氏看着她,目光犹豫。
“莫非,你是怕我下毒?”苏浅婼一声轻笑,:“那我们换一杯。”
说罢,她把递给赵氏的茶给自己,把原本给自己的茶递给赵氏。
赵氏跟着一笑:“王妃想多了,只是一时感慨,王妃能够不计前嫌,自愧不如。”
“可不是么,毕竟,谁都不是你。”苏浅婼笑笑的说着,赵氏眸光闪过一抹怒色,但没有流露出来,现在局势不同,虎落平阳被犬欺,她算是体会到了。
赵氏伸手要接那茶,可苏浅婼却先松开手,茶杯掉落,溅了赵氏一身,苏浅婼故作慌张,另一杯也泼她身上了。
“哎呀,对不起啊!”苏浅婼紧张的帮她拍掉水渍,可手心忽然一转,握住了赵氏藏在腰间的东西,将之抽了出来。
赵氏这时候总算知道苏浅婼是什么意思了,她刚要抢,只见一颗橘子忽然飞了过来,正中她的腿,令她整个人狼狈地摔在地上,地上还有很多茶杯碎片呢,她这一摔可摔惨了。
一道身影闪过,飞快来到苏浅婼身边,将她带离赵氏身边。
“母亲。”娴羽急忙起身跑过去扶赵氏。
“苏浅婼,你什么意思!”太后当场恼了,连名带姓的,丢了方才的慈祥。
苏浅婼在简玉衡怀里探出个脑袋来,她跟简玉衡低声道了声无事后,适才把手中的东西放到身前给大家看:“皇祖母,您那侄女随身戴着一把匕首,又是什么意思?别告诉我,她是要上去为皇上削苹果啊?”
就在方才赵氏起身时,苏浅婼恰好看到了她腰间的匕首,不管赵氏到底想干什么,绝对不能让她戴着匕首到皇上身边就对了。
太后定定的看着苏浅婼手中的匕首,再看向赵氏时,目光带着几分冷意,侄女再亲,那绝对没有亲儿子亲。
“你好好解释一下!”太后冷声质问。
娴羽心里慌得不行,不断摇头:“没有,母亲没有别的意思,五皇嫂你别误会,五皇兄,皇祖母。”
“让开!”赵氏忽然狠狠地将娴羽推开,娴羽一声尖叫,狼狈地跌向一旁,好在简御鲮眼疾手快将她接住。
与此同时,赵氏抓起碎片就扑向皇上了。
“皇上。”萧淑妃下意识地将皇上推开,自己挡在前方,简玉衡身子一跃,飞快追上赵氏,抓住她的手,狠狠一掰,疼得她不得不松手,碎片掉落,简玉衡跟着给她一脚,将她踹飞出去,狠狠砸中了柱子再坠落在地。
“母亲!”娴羽急忙将简御鲮推开,再次去扶赵氏。
“咳咳。”赵氏咳嗽两声,嘴角溢出溢出血丝,抓紧娴羽的手:“杀,杀了她们!”
“母亲!”娴羽咬着牙摇头,“母亲,不要了,羽儿求你了,不要再恨了,你放过你自己吧。”
“我,我怎能不恨!”赵氏看着站着的那些人,特别是苏浅婼:“又是你!又是你!”
简玉衡将苏浅婼拉到身后,冷声吩咐道:“将赵氏押入天牢,等候发落!”
“谁敢过来。”赵氏将娴羽头上的簪子拔下来,一手扣住娴羽,一手将簪子对准娴羽的脖子。
“都别过来,否则我杀了她!”
“你疯了,她是你女儿!”苏浅婼急声呵斥。
赵氏慢慢站起来,拉着娴羽一步步向后退:“正是因为她是我女儿,我要打要骂要杀都行。”
太后见况也是急了:“赵儿,你这是做什么,快把簪子放下别伤了羽儿,姑姑都说了带你走了。”
“呵!”赵氏一声冷笑道:“带我走,带我出家,亏你说得出来啊!”
太后当场愣住了,震惊的看着她,“你,你……”
赵氏接着道:“我以为,你会叫他恢复我的后位,助我东山再起,我万万没想到,你竟然要叫我出家,我乃一国之母却去出家,你是要天下人看我笑话是吗?”
“姑姑是想救你啊!”太后沉痛的说道,赵氏摇头:“不,我不需要任何人救,我可以自救,我若真的救不了自己,羽儿啊!”
她垂下眼眸看着娴羽,笑得娴羽后背一阵发毛,惊恐无比。
她道:“你就陪母亲,一起下地狱吧。我们去找你的舅舅,你的哥哥嫂子。”
说罢,她亮起簪子狠狠朝娴羽脖子刺去,与此同时,一只筷子忽然穿过她的胸口,血溅了娴羽一脸,赵氏动作顿住,娴羽眼睛瞪得老大,简御鲮急忙拉过娴羽的手将带离赵氏身边。
赵氏怔怔地看着简御鲮,他再次拿起筷子,想再捅个窟窿出来,娴羽急忙抓住他的手,泪流满面:“不要了,十三皇兄,不要了,羽儿求求你,放过她吧,求你了。”
“她要杀你啊!”简御鲮恨铁不成钢的将她的手掰开,娴羽却再次抓住他,说道:“我只剩下她了,她杀我也好,打也罢,她终是我的母亲,皇兄,你放了她吧,羽儿求求你了。”
砰!
一声坠落声,令娴羽惊愕地回过头去,只见赵氏倒在地上,胸口血流不止。
“母亲!”娴羽急忙跑过去扶起她,赵氏这次说不出话了,颤抖地想触摸她的容颜,可是无论她怎么够,都够不到。
终是,垂下了手,闭上了眼。
运筹一生,直到把自己逼成个疯子,终也不过是黄沙一杯,一捧黄土。
一代皇后,终是走到尽头。
“皇上。”萧淑妃的惊呼声,令这气氛,再次沸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