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下,你在干嘛?”
“梳头啊。”
“梳头?就用那样的手?”
“又不是掉了手指头。”只是手掌被刀贯穿了罢了。
“想梳头跟我说一声不就好了。梳子给我。”
我将梳子递给贵音。
她走到我身旁,先是用手抓了几下我的头发,才梳理起来。
“都伤成这样了还这么臭美。”
“要你管。”我有些别扭地扭过头。
“好啦,别乱动啊。”她按住我的头,又扭了回去。
事先说明,我并不是因为臭美才要梳头的。单纯只是因为头受了伤不能洗头导致的头痒,而她又不许我挠,因此只好靠梳头解痒。
“感觉如何呢?这位客官。”
“你没吃饭吗。”
“梳个头而已,你想要多大的力道啊?”她吐槽了一句,突然惊讶了起来,“伸太郎,你长白头发了。”
“是吗。”
意料之内的事,哪怕只是暂时获得力量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我不太在意这件事,但她却非要在这方面扯的样子。
“什么‘是吗’啊,你才多大啊?”
“十六。”
“这不是比我还小吗。”
“你在说什么理所当然的蠢话啊,‘前辈’。”
“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叫我学姐啊,伸太郎酱~”
“……很恶心的。”
“……确实。”
因为右臂吊着的原因,我有些不舒服地伸了个懒腰,结果幅度太大,不小心扯到了腹部的伤口。突如的疼痛,使我不由皱了下眉。
“没事吧?”
“没事。”
“真的?”
“不相信就别问啊。”
虽然现在挺痛的,不过受伤当时可能是肾上腺素分泌过多的原因,导致压根没感觉,要不是她哭成那样,我连自己流了那么多血都没发现。一打二确实是有点勉强。
不过经历了这次的事我倒可以确定一件事了,我这个人与多数人相比确实是有些不正常的。
根据以前的事来看,我当时得出的结论是我有轻微暴力倾向,但从这次的事来看似乎更严重一点——
反社会人格。
下面是我这么认为的原因。
反社会人格特点:①:高度攻击性。
这次的事中我连一句话都没说就直接掏刀子了。
②:行为无计划性,即行为多受偶然动机、情绪冲动或本能愿望驱使,缺乏计划性或预谋。
回家半路上突然开跑,然后掏刀。
③:社会适应不良。
……没什么好说的。
④:无羞惭感。
这次的事不太能说明什么,所以暂时不管。
就算如此,四条也占了三条了。
说实话,我患有反社会型人格障碍是很奇怪的。
虽然爸在小学时就去世了,但妈是个很好的人,受过高等教育,教育方法也没有问题。
……那么,是这玩意的原因吗。
我看向窗户,看向自己的这双眼。
虽然猜测跟记忆有什么关系,但这跟人格问题方面没太大掺连吧。
……如果是不好的记忆导致的人格扭曲呢?
情报不足,得不出结果。
算了,不想了。
“喂,贵音。如果我说我是反社会人格你怎么想?”
“……你中二病吗?”
“喂。”我有些不愉快。
“还不是你自己在问奇怪的问题……”贵音也有些不愉快地嘟囔着。
“……那我换个问题,普通人的标准是什么?”
只要知道普通人的标准,然后我去对号入座就能证明我没有问题了。
“普通人的标准?那就是普通嘛。”
“……举个例子。”
“还要举例子?真麻烦。额……就像假面骑士AMAZON第一季里面的小悠一样。一开始他老是想证明自己是人类。但真正的人类是不会对自己是人类这一事实产生怀疑从而想去证明的。”
“简单易懂嘛。”
“哼。”她有些自满地用鼻腔发出笑声。
根据贵音的话得出的结论就是,普通人不会想着法子去证明自己是普通人。
……没什么好说的了。
“话说你怎么问这种问题?”
“没什么。”
“你该不会在胡思乱想吧。”她紧盯住我。
“……没。”我扭过脸去。
“……”
“……”
“笨蛋。”
“干嘛?冷不丁的。”
“因为你在胡思乱想啊。”她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我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放宽心好了,就算你真的有地方奇怪,只要你不做坏事不就好了。”
“……”
猜到了……
“看,猜到了吧。”
“……没人能保证我不做坏事。”
正如这次一样,眼一红,脑子一热便放弃思考了。
“我来保证怎么样?”
“……你保证得了?”
“你是想做还是不想做啊?”
“分情况。”
“喂。”
“……”
我没开玩笑。我的脑子里似乎没有限定我不能做的事。起码目前为止,我想到的所有伤害陌生无辜人的行为都没有触犯到那根线。
“……真的假的啊?”她似乎从这沉默中猜到了什么。
“……嗯。”
“那我来阻止你怎么样?你总不会连我一起收拾了吧。”
她半真半开玩笑的话语产生的空气振动进入了耳朵。
这振动从外耳道穿过,敲响了鼓膜。
三块听小骨传递着这振动,撼动了外淋巴液。
振动传递着,接下来是前庭膜,蜗管内淋巴,基底膜,鼓阶外淋巴,以及圆窗膜。
基底膜的振动使螺旋器的毛细胞与盖膜的相对位置不断变化,引起毛细胞发出神经冲动,使耳蜗神经纤维产生动作电位。
传至延髓,再经中脑下丘到内测膝状体,最后到达大脑皮质的颞叶。
大脑分析着这刚传来的声音信息,于瞬间想象出了画面。
什么都没有的纯白空间内,仿佛慢动作一样,我伸着双手像是要包住什么般向她的脖子缓慢袭去。
因为时间的流速仿佛变慢了一般,我能清楚地看清她的表情。
不可置信,伤心,恼怒。
我不受她表情影响般地继续伸手前去。
一切都毫无意外,直到我的手真的包住了她的脖子。
一股冲击力猛地爆发挣开了我的手,时间的流速恢复正常,一条很长很宽的红线带起一股风压于瞬间从我们两人之间穿过隔开我们。
我伸出手去接触那红线。
boom。
整条手臂都被炸飞了。
非常明显,大脑对于伤害榎本贵音这件事是不允许的,哪怕自毁。
自毁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独臂的我站在什么都没有的白色空间里这么劝说道。
有的。
谁的反驳传了过来。
我眼前一闪,这白色的空间便全黑了。
有的。
黑色的空间中,一只鲜红的蛇瞳睁了开来。
我失去了意识。
当我再睁开眼时便回到了病房,贵音正如一开始那样的姿势站着。
“关于刚才问题的回答。”我这么说。
“什么刚才?不才问吗?”她吐槽着。
“你说的没错,我不会连你一起收拾。或者说,
我绝对不会伤害你。”
我非常认真地看着她。
“……哦。”她有些脸红地扭过脸。
或许在她看来这话有些奇怪肉麻,但对我来说这是像常识一般的存在。
因为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意识,这份意识来自——
如月伸太郎、如月伸太郎、如月伸太郎、如月伸太郎、如月伸太郎、如月伸太郎、如月伸太郎、如月伸太郎、如月伸太郎、如月伸太郎……
为什么这么多我?
大脑疼痛起来。
意识没在意小我的疑问与大脑的疼痛,自顾自地继续流淌着。
A级保护协议签订人:如月伸太郎、如月伸太郎、如月伸太郎、如月伸太郎、如月伸太郎、如月伸太郎、如月伸太郎、如月伸太郎、如月伸太郎、如月伸太郎……
保护对象:如月桃,楯山文乃,榎本贵音,九之濑遥,小樱茉莉,木户蕾,鹿野……
好多,而且这都是谁啊……?
困乏感涌上大脑,但我知道如果就这样昏过去会搞大事情。于是便强撑着说了句我要睡了,便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