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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泯灭的寒冬

“晚上好,今天KID要跟你们说的事情是,我们WINS出道一个月了,其实我知道你们陪在我身边的日子不止一个月,已经很长的一段时间了,而且你们会问我一个问题,嗯…就是我喜欢的礼物是什么,其实我觉得只要你们陪在我身边就够了,我们一起走以后的一个月一年一辈子,爱你们哟。”在出道一个月的时间节点,姜昫坤拿着手机“刷”粉丝们的留言,关于那些UNKID对自己说的话,他看在眼里也记在了心里。姜昫坤同样也有话想对她们说,于是就有了上面那一段视频。

出道一个月,WINS组合发布了一张迷你专辑,5首歌曲和一场打歌舞台。这一个月里,粉丝为了给自己偶像最好的应援,也非常努力的在各个音乐平台上打榜。《RAIN DAY》这首歌的MV在“音悦台”的榜单位置持续上升,粉丝不停地点击这支MV视频以期达到较高的榜单位置,好让更多的人看到WINS的第一个音乐作品。

文静做完今日的“打榜任务”,才有空静下心来翻一翻“超话”里大家的安利帖。这是她一天中最享受的一段时光,关于“姜昫坤”这3个字的一切事物,都令她着迷。临睡前,她还在超话发布了一条微博:“傻萌的KID,努力辛苦的拍了最好看的MV给我们,我们也会努力的给KID最好的应援!大家打榜不要停哦,记得要疯狂地点击它,点击它,点击它哦!今天休息好,明天我们继续奋斗,我们的努力KID都是知道的,他就是我们最大的动力!晚安家人们。”

夜深了,蓝黑的天幕上,有一弯苍白的小月亮。姜昫坤躺在床上,睁着眼睛还没有睡着,他失眠有一段时间了。失眠,大约从制作第一张专辑时就开始了。包括粉丝在内的所有人都只会看到成果,而只有他们6名成员才甚至它的来之不易。

那是在新专辑发布后的群访会上,WINS的经济人打断了群访录制:“姜昫坤,你坐到边上去,你不适合说话,你不需要说话。”

姜昫坤并没说话,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毕竟《爱豆的自我修养》第四条——表情管理,他完成的很好。姜昫坤只默默移至队伍的最左侧,站在最不起眼的位置上,可是在《START SHOW》上高位出道的他,中间才是他原本的位置。

“好,没关系,我们舞台上见!”不动声色的脸上,姜昫坤却已给予无声的反击。舞台,才是他唯一在乎的,在他引以为傲的舞台上,无论站在哪个位置,姜昫坤都是发光的存在,他像热烈的火焰,魅惑着众人的目光。

可是,舞台呢?

手机里有经纪人发过来的行程单,接下来2个月的时间,上面大部分日期对应的行程都是空白的,仅有的几场活动也大多是商业演出。庆幸的是,1月底在A台的春节联欢晚会上有舞台,这是唯一值得他期待的事。

“哎…”姜昫坤不由得叹了口气,抬起右手枕在脑后,他索性不再强迫自己入睡。算算日子,阔别上一次舞台已经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了:“别人在舞台上表演的时候,你在电视机前看!”是的,仅出道一个月的他已经开始怀恋舞台,出道即巅峰这句话有如魔咒般应验了。

姜昫坤发觉,出道好像跟自己想的不一样。不再有《START SHOW》每周一场的公演,即便是待在练习室里也失去了练习的方向和目标。没有音乐,没有舞台,他的粉丝们也看不到他,这让姜昫坤很焦虑。

夜晚,他疯狂的想念舞台。

2016年8月4日,拒《首尔经济日报》报道,随着萨德系统的部署,中国政府限制韩国艺人和节目的举措全面开启,中国****的禁令包含:禁止团体中国演出;停止新的韩国文化产业公司投资;停止韩国偶像团体面向1万名以上观众演出;禁止新签韩国电视剧、综艺节目合作项目;禁止韩国演员出演电视剧在电视台播放等多项规定的措施已经传达到各电视台,并要求在9月1日开始实施。

这项报道虽未得到中方的证实,但在“限韩令”的影响下,韩国娱乐企业市值开始大跌,YG和SM等主要娱乐公司的股值全面下跌,达到一年以来的最低点,JYP,F&C娱乐也都伴着约5%的下浮。

在这样的大背景下,10月新出道的WINS组合也在一定程度上受到影响。那天,WINS参加国内一档美食综艺节目的录制,组合的6名成员精心准备了一段开场秀作为节目的暖场。表演的歌曲是一首韩文歌,恐涉及到节目无法过审,无奈这段素材全部作废。

“导演组,还有所有辛苦工作的工作人员们,我们…对不起。”影响到节目的正常录制,姜昫坤及其他成员向工作人员们表达了歉意。

那天节目最终录制到很晚才结束,姜昫坤心疼粉丝们,所以等到大家上台合完照,他突然问UNKID们:“你们冷不冷啊?回家的路上要小心哦。”之后还和粉丝们握了手。

小柒讲述她第一次和偶像合影握手后,哭得像个泪人:“之后就像断了片,下楼梯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下来的。”大抵真情实感追过星的人,都可以理解她当时的心情。这种感觉,每每想起都会眼眶湿润吧。

很长时间没有露面的姜昫坤,终于在12月的尾巴迎来一场粉丝见面会。这场粉丝见面会实属来之不易,是WINS成员自费筹办,服装造型也全是他们自己完成的。

这场粉丝见面会,来了大概200个粉丝,他站在舞台上,望着台下努力寻找着属于自己的金色灯牌,这是阔别许久后的重逢,看着台下人群中的星星点点,姜昫坤心里满是感动。

在表演《FOR YOU》这首歌时,轮到姜昫坤演唱的部分,他开口唱了两句发现自己的话筒没有声音,眼神的落寞仅在一瞬间就消散了,“我的粉丝们在看我,我必须要让她们听到我的声音。”他轻拍身边的队友,借来话筒放置嘴边唱道:“但恍若间清醒过来,这一瞬间终将打开…”唱完自己的两句歌词后,他又将话筒还给了队友。

表演结束后,他站在台上默默的对粉丝们说:“感谢每一个坐在台下的你们,那些未曾谋面的也迟早会相遇。”对他而言,舞台是这个世界上最自由的地方,而他的粉丝们是这个舞台最重要的存在。

“限韩令”在17年初大势上升,WINS的所属公司让6名成员在限韩令的制约下自生自灭,韩国没有活动,中国也没有活动。

这个冬天,多的是迷茫艰难心酸又看不到希望的日子。姜昫坤从前最喜欢的冬天,在今年竟成为一个泯灭的寒冬,那种无力窒息感跟冬天的寒冷糅杂在一起,令人绝望到死。

晚上,姜昫坤卷缩在单薄的被子里,他又失眠了。想起当初出道时,为了筹划拍《RAIN DAY》这首歌的MV,公司没有给他们这方面的资金预算,几个成员就去想办法筹钱,只想回馈给粉丝最好的作品。后来终于解决了资金的问题,开始用心的准备这支MV,从前期拍摄到后期的制作,整个过程投入了大量的时间精力,成员们连续几晚没有好好睡觉。

练习,出道,后来MV及专辑在各大音乐平台上线,姜昫坤始终不敢停止努力,他总觉得前面有另外一个自己已经替他把所有事情做完了,然后站在前面等着他过去。

他开始在想更多的事情,曾经的事情和未来的事情,他试着问自己:“是怎么走过来的,未来有什么在等着我,你应该现在做什么,”姜昫坤此时突然对粉丝们的视角感到好奇,“他们…会觉得现在的我在干嘛呢?”

姜昫坤才登上微博就收到UNKID发来的消息,他点开其中几条,然后读到了这一句:“凌晨两三点还上线来着吗,很辛苦吧,再坚持一下,就快要好了。”

他眼睛微眯嘴唇抿成薄薄的一片,明明是在笑啊,眼上却悄悄蒙上了一层水雾。

2017年1月25日,WINS组合全员合体参加A电视台春节联欢晚会。北京的冬天充满了雾霾和阴郁,当天的天气格外的冷。男孩穿得很单薄,毫无温度的白衬衫和黑色西装,鞋子也是单薄的皮鞋,裸露着的一段脚踝被冻得毫无血色。眼泪都快要冻出来了,可一见到粉丝眼睛就笑得弯弯的,眼里是清澈的光。

有UNKID心疼他:“KID,冷不冷啊多穿一点,衣服好好穿不要披着。”

姜昫坤温柔的笑笑:“没关系,一会就不冷了。”

UNKID小姐姐忙从包里翻出两个暖宝宝递给姜昫坤:“这个给你,把它贴到衣服里面会暖和一点。”

姜昫坤双手接过粉丝手中的暖宝宝,说道:“谢谢你们。”一双眼睛亮亮的,特别好看。

WINS组合一行6人走上晚会红毯,来到定点采访的位置,姜昫坤穿着单薄的西装外套站在最右边的位置,此刻他的内心依然是火热的,待会还有一场期待已久的舞台在等着他去完成。

那天,在A电视台春节联欢晚会的舞台上,姜昫坤终于表演了自己的歌。

《未及你的美》

专辑:RAIN DAY

歌手:WINS

Rap创作:姜昫坤

未及你的美 baby 未及你的美 baby

未及你笑时唇的美 baby 未及你的美 baby

太多向我走来的人让我望眼欲穿

这种感觉我从未有

Cause I Thought you in a lost way

你悲伤的眼饱满嘴唇

再看一眼多一眼就想亲吻

再近一点靠近点就会融化

只是想跟着感觉走my baby

知道你在那里站在那边的人是你it’s you

我该怎么吸引你

uh 有太多的人爱着你

我早已深陷爱情

oh让我们坠入爱河吧

baby 你一举一动都在牵引着我

拿起铅笔开始作画

手里萨克斯待吹奏

还有那个弹钢琴的男人

然而我身边的所有

未及你的美 baby 未及你的美 baby

未及你笑时唇的美 baby 未及你的美 baby

and you 你好像不应属于我

and you 会去到谁身边

and you 你好像不应属于我

and you 会去到谁身边你好像不应属于我

走进灯光里慢慢 pretty girl

抹掉吧奶油 it's your birthday cake

歌词很美melting over the music

看上去如此悲伤your sad eyes

在你的眼中出现另一张模糊的面容

我深深地被你吸引想和你坠入爱河

oh my baby I'm deeply in love with you

有太多的人爱着你艺术家都为你倾倒

我该怎么吸引你

uh我只想跟着感觉走

身旁所有人的视线

Oh 全都只看向你的脸

baby 你一举一动都在牵引着我

拿起铅笔开始作画

手里萨克斯待吹奏

还有那个弹钢琴的男人

然而我身边的所有

未及你的美 baby 未及你的美 baby

未及你笑时唇的美 baby 未及你的美 baby

但你看上去怎么如此悲伤

你那悲伤的眼睛你饱满的嘴唇再多看一眼就想亲吻

让我们一起坠入爱河吧

Even if I only have a few days我只是深深地被你吸引

未及你的美 baby 未及你的美 baby

未及你笑时唇的美 baby 未及你的美 baby

and you 你好像不应属于我

and you 会去到谁身边

and you 你好像不应属于我

and you 会去到谁身边你好像不应属于我

这首《未及你的美》的RAP歌词是来自姜昫坤自己的创作。对舞台的渴望与现实的掣肘令他备受折磨,他像跳进重生的漩涡,准备接受剥离骨血的痛楚。舞台上,他把灿烂的笑留给镜头记录,完美得让所有人嫉妒。无人察觉他的割舍,《爱豆的自我修养》第四条——“表情管理”他真的做得很好。

在这之后的一段时间都看不到姜昫坤,偶有WINS组合成员解约的消息传来,个中猜测不止。

2017年2月,WINS出道4个月,姜昫坤及其监护人委托上海某律师事务所发出律师函,要求撤销包括补充合同在内的《独家经纪合同书》。

海丰文化公司收到解约通知后,直接雪藏姜昫坤,不放人也不再让他参与任何的团体活动。

顶着巨大的压力和公司解约,从WINS组合退队,至暗时刻如雪崩顷刻间将姜昫坤湮没。WINS团粉、队友粉,甚至他自己的粉丝全部都在指责他,怪他一人退团殃及整个团体。铺天盖地的嘲讽,无数的人生攻击,微博里刷出几万的黑评。

“白眼狼,滚!”

“既然退团已成定局,就不要继续影响其他人的人生了。”

“当初拼出道要进团的人是你,为什么摧毁它的也是你呢?”

“跟着公司混才能出头,现在惨了吧,直接雪藏,粉丝全脱光了!”

……

贴吧也被黑粉占领,一刷下来全部都是辱骂他的帖子。更有甚者……无端谩骂家人P遗照。

文静目睹了这场解约风波的迅速发酵。一时间脱粉的无数,超话签到的只剩一千多人,粉丝根本无力反黑。

“他已读了…”文静看到的这张是队友粉私信骂姜昫坤的截图,被他读了,引来一群人的嘚瑟狂欢。“已读”如他般温暖的字眼却令她的心痛得足够彻底,她不敢想象这个脆弱敏感的男孩当下的心情。她曾看过黑子骂他,却远不及脱粉回踩的人伤他最深,那些攻击他和他家人的,就是来源于他曾经的粉丝啊!

2月上海的湿冷侵入骨髓,那彻骨阴冷的寒意在空气中弥漫着,让人瑟瑟发抖。在上海的一间律师事务所里,徐明哲律师第一次见到姜昫坤,对这个男孩的第一印象是他有种超出年龄的成熟,然而当男孩看向自己,眼神里分明是干净清澈的光,才让徐明哲陡然意识到这个孩子刚刚18岁。那天,徐明哲听到姜昫坤对自己说:“徐律师,请您帮帮我。”

徐明哲在整理案件的时候发现,韩国JYM娱乐公司已将WINS组合的 6名成员打包卖给了海丰文化,这才是实际负责经营管理姜昫坤演艺事业的经纪公司。

2016年10月,即WINS出道当月,姜昫坤与海丰文化签订了《演艺娱乐事务独家经纪合同书》,而这份合约在徐明哲看来,存在诸多不合理的霸王条约。

在出道的这4个月里,走到解约这一步,姜昫坤经历了什么?他不是一个会说很多话的人,对这件事也没有太多的解释。直到有人实在看不下去这场针对无辜18岁男孩的网络暴力,海丰文化内部的一位员工在网上曝光了当时WINS组合成员的不公平待遇及解约细节。距离姜昫坤正式提出解约和遭受网爆已过去两个星期,整件事的脉络逐渐清晰起来。

文静坐在电脑前,一双眼睛紧盯着屏幕,她正在看的就是这位“内部员工”发布的帖子。除了一张打了码的工作证,文中多处提到“在多个城市往返自费参加活动”这件事,她认真的阅读着,仔细到不放过一个字。

“WINS出道后出专辑、办巡演都是他们自己出的钱,成员们在团期间所有培训均自费。海丰文化没有任何演艺资源,没有为WINS的未来发展做出规划,却一直在消耗他们的人气,出道数月接下的活动几乎都是商业演出,公司还要当时未成年的他们自己出交通费住宿费……”

“成员即使生病也硬撑着要上台,胃疼的受不了的KID被经纪人拖拉着上台表演!可以看我下面放的这张照片…”读到这一句,文静的眼睛就红了。她看见照片里的姜昫坤穿着很单薄的衣服,脸上妆容也掩饰不住憔悴,眉头紧皱着。文静记得这是2016年元旦的一场新年活动,姜昫坤头戴发带的造型令人惊艳。那一天,他发了微博,说自己戴上发带耳朵尖尖的,像个精灵。

“在解约前一直0薪水,姜昫坤被迫签下高额培训费的资金借条,成员想解约却一直联系不到人,电话微信全都不回…”眼泪早已冲刷了整张脸,文静哭到停不下来,真的好心疼他,而在此之外她体会到一种非常强烈的无力感,看着自己深爱的人跌落谷底,身为小粉丝却也不能为他做些什么。

《START SHOW》时期的姜昫坤,是作为队里的“忙内”会受到照顾的存在,也就只是个普通的追梦的男孩。但是他出道后,退组合,解约,被网络暴力,男孩以这样的方式初次识得成人社会的残酷。

闵宥琳安静的坐在书桌前,她在听WINS专辑里的一首歌——《未及你的美》,rap部分的歌词是他写的,她知道。书桌上有一副未拆封的SONY新款外戴式耳机,是专门为他选的。他的声音从播放器里传来,很近又遥远的距离有些迷幻。

外面声音太嘈杂,她只想帮他戴上耳机。

那段时间音悦台有一个“占台”活动,可以兑换到线下大屏福利。各家粉圈都特别重视,这是一场几百家粉丝混战的大battle,既需要粉丝数量和鸡血,又要有谋略规划的粉圈活动,竞争可想而知的激烈。当时碰上了一位颇具人气的韩团成员,为了给姜昫坤争取这个资源,UNKID们与对方粉圈死磕,投票群里的人每天都在熬夜。文静用心研究出一套打榜教程,每天都会去超话催大家打榜。

那些留下来的,坚持“空白期一样死守”的UNKID在等他回归,只要还有一小部分的人在等他,那一小部分人也是他当下的力量。

“请一定不要停下来,成为你想成为的人。”

饭圈人来人往,你会陪伴他一个月,一年,还是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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