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惊雷劈在直耸云霄的枯树上,带着毁灭的气势汹汹而来,却屡屡失败。
一支树枝从枝头落下,悄悄将矛头刺进乌鸦的心脏,那只刚在树上落脚的可怜虫。
枯树静静地站着,仿佛什么事都未曾发生。
树下是凌乱的残枝败叶和那只乌鸦的尸体。
还有黑色的祭坛,仅仅是那异样的黑色就让人感到不妙。
更何况它的中央是一口同样乌黑的棺木。
透着血色的棺材如果会说话,那此时它一定在嘎嘎的笑。
枯叶的味道,渲染着诡异的气氛。
落下的雨点是乌黑的,焦灼着雾气落在祭坛周围的空地上,无声无息的躲避着祭坛,仿佛它如圣洁般不可触碰。
落即成花,红色的曼殊沙华仿佛从地狱涌出,围绕着祭坛大片大片的盛开,却又转瞬即逝。
生与灭仿佛就在顷刻间。
凄美而又壮烈。
棺内传来粗重的喘息声,就好像是噩梦醒来,惊魂未定的人的喘息声。
棺盖被人从里面掀开,重重地打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凉风吹过,苏木打了一个寒颤。
他踉跄着起身,吃力地从古棺里爬出来。
四周是如此神秘的景象。
那黑色的雨水轻轻钻入地下,开出奇异的花,又消失不见,仿佛之前的生死都是大梦一场。
祭坛边上的枯败老树又颤颤巍巍的落下几片叶子,落在苏木脚边。
望着眼前令人痴迷的景象,苏木不禁愕然。
这同在新闻里看到的,那一匹匹凶狼视死如归地站在悬崖上哀嚎,然后奋不顾身地一跃而下,两者所得到的震撼是截然不同的。
那是死的悸动,这是生的精彩。
“......”
晃晃神,才看见旁边有一只死鸦,即使是这种生命力旺盛的食腐动物在那种末日般的景象下,也在短短一月内灭绝了。
可现在还留有温度的尸体就躺在苏木眼前。
蹲下伸手细细抚摸着乌鸦黑色的羽翎,用了些力气将那只颇长的树枝拽出,只见星光似的气体前赴后继的从伤口处溢出,然后消散。
尸体的温度还在,星光也熠熠闪烁。
死人尚可复生,绝迹的乌鸦亦能再现,好像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了。
他把乌鸦放在远处,拎着那根带血的树枝。重新起身,前面是一尊古老的碑。
碑身蒙着一层绿意,连带着周围的环境都有些荒凉的意味,是干枯的苔藓杂乱的布在上面。
一开始就发现它了。
毕竟它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压抑。仿佛立在那里的不是一尊碑而是一座巍峨高大的山。
碑身有字,刻的极深,是古朴的青黛色,苏木不禁用手去抚摸字的凹痕。
轻轻将青苔和灰尘拂去。
皱着眉头,细细去辨认,轻声着:“葬土祭坛?”
是四个生硬的古体字。
话音刚落,空中的雨滴稍稍停留,然后全然涌入大地,仿佛逃命的凶兽。
花不再开败,雾气也全部消散。
这才看清四周是一片漫无边际的枯木林。
突然间变得嘈杂的环境,好像有许多人在议论纷纷,可这附近空无一人!
诡异的紫蓝色火焰在祭坛周围破土而出,将昏暗的林子照的通透。
苏木的瞳里沾染上点点蓝光,他有些不安,目光迅速看过四周。
那火焰泛着妖异的光,毫无征兆地向着苏木而来。
他呆愣在原地,眼盯着急速的蓝火钻进自己的身体。
胸膛传出阵阵焦灼的痛感,从他的身体里溢出来白色的雾气。
下意识地转身,撒腿就跑,要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才行。
当他踏离祭坛的一刻,双脚从祭坛的石面上离开的时候,雨又开始下了,仍是淅沥沥的小雨,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
花却不再绽放。
棺材,祭坛,死鸦,墨雨,红花,鬼火———
谁也不想在这里多待片刻吧!?
死亡一直都环绕着他,可当死亡的征兆出现时,苏木甚至连沾着血的树枝都忘记丢下,紧紧抓着。
灼热的空气,湿润的雨滴,干燥的地面......前方也是未知的一切,谁都晓得,却又都无法停止往前的脚步。
风是尖锐而又深刻的,在苏木的脸上留下浅浅的痕迹。
速度和身体绝非常人能比拟,迎着风的苏木清晰的感受着恐惧和自己灵巧的身体。
淋着雨水冲出怪异的森林,愕然回头,看着那蓝光随着自己的离开骤然消逝,心中不由得松下一口气。
他生硬地笑着,伸出手抚摸周围的空气,这里竟然没有下雨,仅仅是林中有雨而已,这里很好不是吗?
一个不大的平原。
就好像是游戏里的新手村,四周全是林子,不用多想就知道不安全的林子。
平原上站满了人。
服装不同,来自各个国家的人,每个人都惊魂未定,就像经历了一场死亡大逃杀。
环顾四周,鱼龙混杂。
可能是许久不见那么多人聚在一起,苏木的内心是想要赶快逃离。
有些安静的过了头。
很多人身上都挂了彩,也有部分人衣冠整洁。
是拼命活下来的人,和几乎不费劲的那些人。
面黄肌瘦和油光满面的对比有些强烈。
苏木静静地靠着一块石头坐下,平复着自己那颗躁动不安的心。
在场并没有什么认识的人,也没有他想认识的人。
苏木打了个哈欠,心道现在如此,以后也会如此。
气氛诡异,但至少一切和谐不是吗?
为了说明一切都是他的痴心妄想,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模样的人,好巧不巧地撞到了一位姑娘。
“哎呦——”
衣着华丽的姑娘毅然决然地拍开了他向她伸出的手,不满的表情有些骇人。
她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原本就诡异的气氛,在她尖锐刺耳的叫声中变得更加的死寂。
苏木也睁开了眼,所有人的目光一时间都集中在姑娘和那个乞丐身上。
姑娘红着脸,气急败坏地让乞丐道歉。
“..对不起。”乞丐向她咧了咧嘴,嘴角还沾有暗红色的血迹,牙齿间也尽是。
苏木和一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都知晓,谁都知晓。
动物都绝迹了,只有人在苟延残喘而已。
几十万人的世界里,只留下来的这一千余人都知道。
姑娘的瞳孔紧缩,她也听父亲议论过这种事情,可当主人公之一站在她面前时还是不由得干呕了几声。
有人在小声的笑。
有人在自言自语:“这姑娘活下来靠做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