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山庙不知为何遭到了人们遗弃,柳下河想到白袍老头说的,那些山贼横行此地周围乡镇,占山为王,这座庙或许便是因此而遭到废弃,庙中僧侣或者也为了躲避匪患而逃。
柳下河又转入后院,去了东西厢房,发现除了些桌椅板凳及神像外,空无一物,这些东西不好随身携带,是以滞留在此,他在院中转了几圈,吃了五六个苹果,直到牙齿发酸,这才停了下来。
“好啊,小乞丐,只顾得自己享受,把老叔祖都忘了,我固守在山门,饥肠辘辘,甭提多辛苦了。”
白袍老头悠悠走了进来,见到两旁的苹果树,眼睛发光,左右手齐出,摘了两个手掌大的苹果狼吞虎咽起来,看那样子,也是饿了多时。
柳下河打了个哈欠,道:“老头,我正要摘几个上好的果实,给你送过去,没料到你自个肚里蛔虫按捺不住跑了进来,那群山贼还在呢,咱们都待在院中,可别被一网打尽了。”
白袍老头边吃边呜呜咽咽道:“无胆鼠类,何惧之有,待我们吃饱后,便杀出去,看他们谁能拦得住。”
柳下河哈哈一笑,倒是佩服起这老头乐观的心态,他的鼻子嗅了嗅,忽然觉得空气中有些许异样,便问道:“老头,你闻到一股味道了没?”
白袍老头手上的两颗苹果已然吃尽,他随手扔了果核,又摘下一个果实,边嚼边道:“闻到了呀,苹果的果香味,哈哈,味道美极了,这破庙里竟有如此好物,若非你我至此,岂非徒然枯落于此,那岂不可惜。”
柳下河站起了身,嘀咕道:“果香味?”他用力嗅了嗅,感觉这种味道似曾相识,好像是……煮饭时柴火的味道?不对不对,是……混合着油烟……
柳下河大叫道:“祸事了祸事啦,这帮龟孙子要把我们活活烧死。”说话时分,他早人影一晃,冲向庙门,还未抵达时,只见数十支火箭喷薄而入,狭小的门道中避无可避,只好退到了院中。
庙宇四周本就被树木围绕,此刻烈阳当空,一阵阵浓烟从院子四周冒起,遮天蔽日的火箭从庙外射入,燃烧起地上的枯枝败叶,各处房屋的大梁窗户木门,尽皆被火箭点燃了起来。
白袍老头左摇右晃地躲着箭雨,叫道:“无耻至极,无耻之徒,这帮杀才。”他恼怒地向庙门飞去,只见一颗两人合抱粗的大树干,冒着大火从外面塞了进来,将小小的庙门堵得严严实实。
柳下河退到一处房屋的死角,这里暂时不会被火波及,但如果火势更盛,迟早会蔓延至此,他大叫道:“死老头,让你好好把守山门,你就是不听,这下好了,你才吃了三个苹果,我们就要被活活烧死了,真是三果杀啊。”
箭雨越来越密,院中之地已无法立足,白袍老头一闪身,也躲在了房屋死角内,颓然道:“我怎么知道这些人竟然如此卑鄙,唉,要是此时老天爷下场雨就好了,你说对不对,小乞丐。”
柳下河摇了摇头,这老头少说也过了耳顺之年,怎么说起话来,时而天真时而幼稚,简直不可理喻,柳下河没好气道:“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等火箭攻势弱下来,我们再冲出去,我就不信他们有那么多支箭。”
白袍老头挠了挠头,附和道:“不错不错,这帮山贼的火箭还是有限的,但是怕就怕,火箭还没用完,咱们就被烧死了……”
话音未落,院中主殿发出巨响,转眼之间便轰然倒塌,化为漫天灰尘,灼热的灰烬兀自升腾着,白袍老头指着主殿灰烬道:“看吧,我说的不错吧。”
柳下河瞠目结舌,怒道:“乌鸦嘴,你少说两句,让我安静会。”
白袍老头又挠了挠头,一切事情毕竟因他而起,如今事已至此,心中自然有些愧疚,他略带不好意思的眼神望向柳下河,注意到了柳下河右手的青河剑,之前由于一路奔波,并未仔细观察到剑的细节。
老头有些疑惑,他走了近些,脸上的神情由疑惑转向喜悦,随即嘴角颤动,大笑道:“哈哈哈,少年郎,何必如此,何必如此啊,你赶紧出手吧,不用再吓老头子了。”
柳下河一脸茫然,不知道这老头哪根神经又错乱了,他叫道:“你之前还说死又何惧,这么快就精神崩溃胡言乱语了?我要是能冲出去,还待在这受这么大的火气么?”
白袍老头哈哈一笑道:“此剑乃神兵利器,若非有仙家根基之人,如何能拔开此剑,既然你有仙术傍身,这点小小的事故如何拦得住你,快快出手吧,今晚我请你吃烤鸡翅膀。”
柳下河奇怪道:“你认得此剑?还懂仙家之术?”
白袍老头得意道:“呵呵,何止是懂,若非被‘殛仙绳’鞭笞的旧伤复发,凭我的修为,足以踏平这座富石山,区区几个山贼,何足道哉。”
此刻柳下河脑瓜子一团乱麻,眼看着火势汹涌,直逼屋檐,只好捡重点说道:“不错,我也是真虚境的仙士,可惜和你一样,你被什么劳什子的殛仙绳打中,我被‘万符摧元阵’炸伤,丹元之中感应不到一丝气力。”
白袍老头微眯着眼,想了片时后,笑道:“哈哈,小小阵法,何足道哉,要是平时,我吹口气就能解了……”
柳下河喜道:“这么说你有办法了,哈哈……”
白袍老头打断道:“现在不一样了,我解不了……”
柳下河的心情瞬间跌落到谷底,叫道:“我……让我死吧,我没啥想说的。”
白袍老头摇了摇头,笑道:“少年郎,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我虽然解不了,你可以自己解啊……”
柳下河眼前一亮,双手抓住老头的臂膀,用力乱晃道:“真的吗,哈哈,真的吗?”
白袍老头示意他冷静下来,说道:“抑灵抑灵,这个阵法本身是为了以少敌多、以弱胜强用的,它只能暂时抑制你的元气,你之所以发挥不出来丹元气息,是因为阵法封住了你丹元周边的九个大穴,你听我的教谕,引导微弱的元气冲击这几个穴位,自然能够冲破藩篱,让丹元重新焕发神采。”
只听到白袍老头道:“丹元为气海……散诸百脉……汲天地灵气……养我天元之息……源源不绝……白日飞升!”
柳下河深吸一口气,闭目养神,试着从丹元中汲取出一丝一毫元气,在数个呼吸后,一股热气从腹下升腾,缓缓冲击奇经八脉。
白袍老头道:“将丹元之气运行十八个小周天,三十六个大周天,便可圆转如意,将丹元充斥在十二经络中。”
柳下河微微点头,心无旁骛,导引气息在周身流转,仿佛与天地同化,外界已不复存在,神识沉着于一片蒙昧之中,渐渐得可以看到丹元内一丝微光,光芒逐渐放大,积聚成小小的圆形,如同天体般开始运转起来。
白袍老头此刻抓耳挠腮,急急如热锅上的蚂蚁,原来火势汹涌,已经顺着屋顶的横梁波及而上,噼里啪啦爆出点点火星,离两人容身之地不远处,房屋的立柱马上就要被大火吞噬。
但此时柳下河必须全神贯注,否则元气逆行,极有可能伤及根基,走火入魔。白袍老头只好搓了搓手,眼见着一股热气从左袭来,火势如同猛龙一般,顺着木质的门窗吐了过来。
“坎元剑——灭!”
柳下河瞬间睁开眼,一股飞芒从手中掣出,他左手拎住白袍老头的衣领,右手挥出一剑,“哗啦”一声,两股气流相撞,本来就危如累卵的房屋,如何承受得住,转眼灰飞烟灭,直接在院中轰出了一道缺口。
院外不远,一群山贼们本来百无聊赖地站着,他们自以为这一老一少已经无路可逃,只等着火势蔓延将他们烧成焦炭,再行离去,墙壁轰然倒塌,山贼们自以为得计,正高高兴兴围了过去。
忽然间,一道比院墙还要高的流光倾泻而出,众人只觉浑身如坠冰窖,还未反应过来,早被锋利的剑气撕裂开来,刹那间哭号之声震动寰宇。
柳下河只觉丹元之气更加充沛,凭空又飞出一剑,人影如同天神下凡,从烟雾中腾跃而出,人影形如鬼魅,在空地上横冲直撞,人们的肉眼只能看到一道道残影,意识尚未反应过来,早被击倒在地。
不多时空地上东倒西歪着一大群人,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道,残肢断臂满地都是,上百个失去战斗力的武士痛苦哀嚎着,伤势较重的则直接晕了过去。
柳下河并未下重手,除了少数几人重伤不治,大多数人捡回了一条小命,只是这些人从此以后,恐怕不能以山贼为业了。
柳下河哈哈一笑,道:“老头,看到没有,这才是我真正的战斗力。”
白袍老头不禁点了点头,赞许道:“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啊,这帮人无恶不作,本来死有余辜,你却放他们一条生路,但愿这些人可以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柳下河看着地上密密麻麻的人,随意走到一个右耳被切割的武士前,指着他道:“以后还敢不敢欺压良善?”
武士眼中满是恐惧之色,将其奉若神明道:“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柳下河点点头,命令道:“把你的裤子脱下。”
武士眼中的恐惧之色更甚,传说这世上有一种人,喜好男色?他急忙用双手护在身前,脸色苍白道:“士可杀不可辱,你杀了我吧,我是不会屈服的。”
柳下河哈哈一笑,骂道:“狗贼,你没看到老子缺条上好的裤子嘛,你看看其他人的衣服上都沾满了血渍,只有你的最干净,速速脱了,不然我就亲自动手了。”
武士叫道:“别……别动手,我给你还不行么?”说着挣扎地爬起来,躲在一处草丛里,手忙脚乱,窸窸窣窣,不一会,将宽大的裤子扔了过去。
柳下河顺手接过,穿上了之后,又对着一众武士道:“你们谁身上有钱,匀给我一些,有机会我再还你们吧。”
众人巴不得这两个瘟神速速退去,于是求爷爷告奶奶般,掏出身上仅有的银两,举过头顶,齐声叫道:
“我这有,我这有!”
“我的银两更纯!”
“我全部的家当都在这里了!”
“……”
柳下河看着这群适才还穷凶极恶的山贼,现在一个个萎了一样,慈眉善目,说话还特别好听,果然恶人还需恶人磨,要想对付这群人,感化是不够的,还要有绝对的实力,在绝对实力面前,恶人敢不低头!
柳下河又命令一位扶桑武士脱了袍服,将众多金银首饰裹在袍服内,卷成包裹模样,笑着对老头说:“老头,走,我请你吃烧鸡去,要多少有多少!还有上好的酒……”
白袍老头瞠目结舌看着他,愕然道:“这都行?”在他印象中,仙士怎么能是这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