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经人定亥时了,镇中不比府城,长街上稀稀落落的灯光,为数不多的酒肆客栈还开着。
沐老仙为免节外生枝,将身上的长袍脱下,扔到柳下河手中,吩咐道:“把小妮子遮住,免得被人看到,横生变故。”
柳下河点了点头,接过长袍,在红衣少女杀人的眼光中,将其盖住,长袍正好将其小巧的娇躯笼罩其中,在夜色之中,甚至看不出袍内是男是女。
一行人将马拴在门前,走进一家两层楼的客栈,只见昏暗的烛火下,一名掌柜正百无聊赖算着账目。他听到声响,这才放下了手中的毛笔,笑容满面,问道:“客官,住店?”
沐老仙走上前去,要了两套靠窗的上房,对掌柜说道:“门外两匹马栓好了,叫人喂点上好的草料。”
掌柜点头如蒜,应声道:“放心咯,客栈后就有专门的马厩,我马上吩咐伙计,保管明天马儿上路时,精神百倍。”
沐老仙微微颔首,带着两人上二楼去了。两套房间正好相连,他进门前,对着柳下河,冷冷道:“若非白鹤宗相迫急切,老仙本也不必抓这小妮子,你对她动手动脚吃吃豆腐,老仙也不在意。倘若你心怀不轨,老仙第一个宰了你。”
柳下河连连摆手,摇头道:“师祖啊,你是了解我的——我对女人过敏,经常莫名其妙就晕过去了,再说了老仙都没享用呢,我怎么敢捷足先登呢。”说着,一脸讪笑。
沐老仙眯着眼睛,沉沉道:“那自然最好不过了,好好看住这小妮子,这可是性命攸关的事。小子你可别想耍花样,你们两个人身上都中了三尸符,逃不出老仙手掌心。”
柳下河心中破口大骂老狗卑鄙无耻,嘴上却笑嘻嘻道:“师祖啊,您还是不信小徒孙啊。现在我跟你那是真正同一条船上的人了,这白鹤宗门人看到我,恨不得一剑就把我砍死了,我怎么敢乱跑呢?”
沐老仙听着回应,突然面露痛楚,他用手捂着胸口,脸色一阵煞白,柳下河试探道:“师祖啊,难道你今晚不对这热情如火的小妮子下手吗?”
沐老仙骂道:“小子你怎么这么笨,这小妮子性情暴烈,若有万一,必以死明志,死了的人质还有个屁用!再说了,老仙纵横仙门这么多年,靠的是什么——靠的是信誉,是人质能得到切实保障的信誉,懂不懂——职业道德你到底懂不懂……”
柳下河心里不屑得呵呵一笑:狗屁的信誉,还不是为保自己狗命,说得冠冕堂皇。
他脸上却装出拜服的模样,赞道:“师祖果然义薄云天,气度不凡……我对您的敬仰之情,真如那滔滔江……”还没等他说完,沐老仙咳嗽了几声,也不答话,推开房门进去了。
柳下河带着红衣少女进了房间,点上烛火,房间宽敞,陈设简洁,桌上还周到的放着些干粮烧饼。窗户微微开着,透过窗可以看到少许街景。
窗外明月当空,华光如水,窗内红衣女子坐在房中,恨恨的盯着柳下河,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柳下河已经死去三千六百次了。
柳下河拿起桌上的馒头,咬了一口,看到房中只有一张床,笑嘻嘻的对着红衣少女说道:“唉呀,你我真是有缘啊——百世同船渡,这么快就要修得千世共枕眠咯——”
说着满脸得意,拿着桌上的一块烧饼,向红衣少女慢悠悠的走过去,脸上还挂着旁人看起来有些猥琐的笑容。
说时迟那时快,电光火石间,只见红衣少女抬起修长的长腿,就往柳下河胯下踢去。
柳下河一个激灵,已无时间思考,双手本能抓住红衣少女踢过来的长腿,身子往后一倒。红衣少女被他这么一拉,身体失去平衡,娇躯瞬间就往他身上倒了下去。
柳下河只觉得浑身一热,幸好柳下河下意识的把脸一侧,红衣少女粉嫩的香唇才避开了他的嘴,只落到了他的脸颊上,饶是如此,那炽热的感觉已足以令他心神摇荡。
柳下河定了定神,叫道:“哎哟——幸好小爷我正人君子一个,品德过硬思想高尚,这才躲开了你的强吻——不对啊不对,你这还是强吻啊……”
红衣少女又惊又怒又羞,她长这么大,还不曾与一名异性如此亲密接触过?无奈双手被制,只好扭动着娇躯和螓首,想要将自己的红唇从柳下河身上移开。
偏偏她越挣扎,红润的嘴唇在柳下河脸颊上,划了一道道红线。柳下河顿时心猿意马,纷乱的青丝在脸上拂过,体香从口鼻中飘入脑中,满怀温香软玉,正不停的扭动着。
红衣少女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将透红的脸蛋从柳下河面前移开,极度羞怒之下,丹元之气竟然冲破了嘴上的闭言符术,她睁大眼睛,略带哽咽道:“起开——小混蛋。”
“快起来——”
柳下河聚精会神,用尽全力,终于将红衣少女缓缓推了起来。自己略显无辜的站在一旁,摸了摸脸颊,擦掉少女留下的唇彩。
红衣少女怒气未消,看着柳下河这般模样,心中以为他是在炫耀战果,加上数个时辰的悲愤交加,终于再忍受不住,美眸中的泪珠如珠玉般落了下来。
她啜泣着声音,边哭边骂道:“死淫贼,小混蛋——我要亲手把你剁成肉酱,才解我心头之恨——狗贼!”
柳下河看着屋中美少女梨花带雨,还不忘骂他,满脸苦笑:“明明是你先踢我的,你不踢我哪有这样的事——再说了,你下腿也忒狠了,那一脚中了还不把我子子孙孙都踢没啰。我那是正当防卫。”
“唉——别哭了,鬼哭狼嚎的,那可是我的初吻啊,我还没向你要赔偿呢——”柳下河悻悻的说道,虽然之前被某些女子亲过,但他认定那是迫于无奈,绝对不能算。
柳下河将丢在地上的烧饼捡了起来,在身上擦了擦,这才放到嘴上啃了几口,他拿起桌上干净的饼,对红衣少女小声说道:“不管你信不信吧,我刚才是想帮你解开嘴上的禁制,你看你都一整天没吃饭了,喏——吃点东西吧。”
红衣少女听完他的话,柳眉横过,骂道:“呸。你少在这里装好人,你比那老妖贼还可恶十倍百倍,那妖贼一看就不是好东西,你这个小淫贼,不知道靠着花言巧语坑蒙拐骗了不知多少无辜女子。”
说着说着红衣少女收起了泪水,将脸上的两行清泪往胳膊上擦了擦,冷冷道:“哼,你这个没有廉耻心、仁慈心、同情心的淫贼,我才不会哭给你看。我知道你在心里心里嘲笑我,你要是不杀我,迟早有一天,我非要挖了你的心脏出来,看看到底有多黑——”
柳下河惨然一笑,白鹤宗之人岂非人人这么看我,谁让自己待在老仙的身旁,可若不是老仙,在船中自己岂非就是剑下孤魂了,恐怕人们还会以杀了淫贼之帮凶,而沾沾自喜。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心里一阵悲痛,越想越气。自言自语道:“是,我是恶人,可我和你一样,都是他抓来的人质……我能怎么办,我该怎么办,你告诉我——哼,你不分青红皂白,恨不得杀了我,难道你们这些人,就可以不经审问,肆意杀戮无辜么?”
红衣少女看着柳下河失神的表情,眼波流转,回想起当日发生的一切,确实只有沐老仙从头到尾在伤人。
“这小淫贼似乎除了嘴巴有些不干净,倒也不曾帮老妖贼什么忙,反倒像个拖油瓶,这难道不是因为他实力太挫的缘故?难道他真的也是被挟持过来?”
红衣少女忽然又想到一件事,瞬间将脑中的可能性去除,怒道:“我的玉钗呢?把玉钗还给我,你这个狗贼,花言巧语,我不会相信你的。”
想到自己差点被小淫贼的三言两语激起同情心,红衣少女的语气便越发愤怒。
柳下河还沉浸在强烈的愤慨之中,便随口应到:“被我扔了——”话一出口,似乎觉得有些不妥,便冷笑道,“其实我把它藏起来了,到时候还能卖些钱。”
红衣少女眼波流转,心里七上八下,不知怎的,千头万绪乱如麻,“扔了?藏起来了?如果小淫贼真的扔了,那是要引起宗门的注意?可小淫贼要是骗我呢?可小淫贼真想图谋不轨,他完全可以打晕我……”
“诶——小淫贼,本姑娘饿了,你把饼拿过来——”红衣少女突然对着柳下河叫道。
柳下河难以置信的看着她,粉嫩的俏脸上还带有泪痕,额上的青丝纷乱,在暧昧的烛火下,却显得更加美艳可人。
红衣少女见他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心里也不知怎的,即不像是厌恶又不可能是喜欢,只好怒道:“看够了没有——本姑娘要吃东西,吃饱了才有力气杀你,哼哼……”
柳下河咧着嘴巴,叫道:“还有没有天理了,小爷伺候你吃的,等你吃饱了再宰了我?”他嘴上虽然嫌弃,身体却不由自主的拿着个烧饼,乖乖走了过去。
“你——你先咬一口……”红衣少女见他端在面前的烧饼,心有余悸说道。
柳下河被气的无可奈何,叹了口气,狠狠的咬了一口,在嘴里咀嚼起来,又吞了下去,叫道:“看到了吧——看到了吧,没有毒!”
“转过去啊,”红衣少女看着那被柳下河咬了一边的烧饼,还留着些许唾沫丝,嫌弃的说道:“转到另一边去。”
柳下河跺了跺脚,心里骂道屁事真多,这才心有不甘的把烧饼转过一边,红衣少女埋下螓首,慢悠悠的咬了起来,他却站在一边,双手捧着烧饼,活像一个奴仆。
不久后,只听得窗外风响,柳下河赶紧扔下手里的烧饼,吹灭烛火,悄悄得趴在窗沿,借着月夜余光,看到一个身影在空中翻腾,只几个腾挪,便消失在月色之中。
“老狗果然又要出动了,”柳下河心中沉吟,为保万无一失,踅到门口。
“喂——小淫贼,你吹灭烛火干什么,小混蛋——你鬼鬼祟祟干什么?”红衣少女看着他在房中跑过来跑过去,又贴着门口出去,大惑不解道。
柳下河对着房中的红衣少女,摆了摆手,又把食指放在嘴上,示意她保持安静。
他走到沐老仙房门前,心中砰砰砰直跳,敲了敲门道:“师祖——师祖,老仙——老仙。”嘴里紧张的咽了口水,又叫道:“老仙——师祖——老狗——老贼……吃屎去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