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下河在腰间摸了摸,掏出一张闭言符,看着兀自大骂不止的红衣少女,捏了个剑诀,将符咒打在少女唇红齿白的嘴上。
“唔——唔——”红衣少女满面怒容,双眸中火星四溅,恨恨的盯着柳下河。
“让你再叫——你叫啊,嘿嘿……”柳下河摆摆手道,“整个世界的都清净了。”说着故意在红衣少女面前,做出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来。
红衣少女扭了扭娇躯,用尽全力往嘴上的符纸一吹,挣脱了限制,朝柳下河身上啐了一口,骂道:“小淫贼——你不得好死,我誓要割了你的手——挖掉你的眼睛,切掉你的舌头喂狗……”
柳下河心中无奈,微微摇了摇头,对还在聚精会神撑船的老仙道:“师祖啊,这小妮子修为比我高,符咒被她破了——”
“小淫贼——老淫贼,不得好死……”红衣少女因怒气攻心,喋喋不休诅咒道,脸色越发酡红。
沐老仙此刻全神贯注,他知道凭借驭鹤长老的修为,加上众多弟子的相助,自己一刻都不能懈怠,他不耐烦道:“混蛋,难道没有符咒就不能让她闭嘴,再不行就割了她的舌头。”
柳下河用左手摸了摸下巴,悻悻道:“师祖啊,小妮子的舌头有大用啊,割掉舌头可就少了很多乐趣啊——”
红衣少女一听此言,知道话中带有深意,脸色白里透红,随即愤恨道:“小淫贼——你不得好死,我非要把你碎尸万段……”
柳下河心里被红衣少女的聒噪,弄得心烦意乱,叫道:“你给我闭嘴——师祖,我看不如在她的脸上划几刀,她叫一声我就划一刀,把她划成丑八怪——看她还敢骂我不。”
沐老仙听完这馊主意,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骂道:“混蛋,把她舌头割了,她顶多就是不会叫唤。你把这性情似火的美貌小妮子划成大花猫,老仙我还怎么下手啊。”
沐老仙和柳下河演着双簧,他们心里都清楚,一个不会真割她的舌头,一个也不会真的划她的脸,只不过容貌是每个女子最在意之事,以此来吓唬红衣少女罢了。
说着柳下河一脸坏笑盯着红衣少女的怒容看着,两只手像苍蝇般搓揉着,一步步踅到她的面前。
红衣少女早吓得花容失色,大叫道:“我不骂了便是,小淫贼,你给我滚远点——”说着不甘心的咬了咬嘴唇,将俏脸甩在一边,闭上美目,故意不看柳下河。
柳下河从小在赵家村长大,村中家家户户又多男丁,是以在此前的人生中都绝少和女性接触。之后被沐老仙劫持,在天中府城的风花雪月中,这才慢慢见识到那些妖娆妩媚的青楼女子,不过那些残花败柳和眼前出尘的红衣少女却不可同日而语。
柳下河看着闭目的少女,俏脸慢慢从怒色中平静,显得白里透红,乌黑的青丝因挣扎而鬓乱钗横。终究是少年心性,他忍不住问道:
“小妮子,你是什么境界,竟然吐口气就把我的符咒解了。”
红衣少女明显不想搭理他,眼皮下的瞳孔转了转,也不睁眼,只见听得小巧的鼻子“哼”了一声,以表示不屑。
“该说话的时候你不说,不该说的时候叽里呱啦讲个不停。看来你们这些所谓的仙门正派,徒有虚名,一丁点素质、礼貌都没有。”
柳下河也不生气,嘲讽道。
“真气下流的臭鱼烂虾,有本事解开本姑娘的手上的符咒,看本姑娘怎么揍你。”红衣女子冷冷道,明显是故意将真气末流说成下流。
“说得你们多厉害似的,还不是只会欺负我这种末流仙士。你们那么多人围攻我们,却被我师祖手到擒来,打伤一个,抓住三个,我看啊——那个什么驭……驭龟长老真是徒有虚名。”
本门堂堂二长老驭鹤被说成驭龟,红衣少女再忍不了,杏眼圆睁,柳眉倒竖,骂道:“小淫贼,等二长老来了,第一个就扒了你的皮——二长老可是灵虚境,你们打不过他,就用下三滥的手段,无耻……下流。”
柳下河沉吟道:“这么说来,那人的境界比老贼的真虚境要高啊,难怪了——”他看着船尾不发一言,默默撑船的孤独背影,“可怜的老仙啊,怪不得这么任劳任怨。”
阳光和煦,柳下河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便四仰八叉的躺下,双手枕在头上,右脚搭在左脚上,翘起腿来,脚丫还兀自在空中晃个不停。
他仰起头,对着同在船板上的红衣少女,笑道:“小妮子,你我也算有缘,同卧于一张木板之上。人都说百世修得同船渡,千世修得共枕眠,不如你也躺下,咱们百世千世就圆满了——哈哈哈。”
红衣少女刚被他的姿势吓了一跳,不知道这小子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又听到他揶揄调戏自己,怒啐道:“呸!小淫贼……狗贼……死贼,混蛋,不得好死的混蛋——”
当下柳下河也不在意,一脸悠然,吹着清风,在心里默然唱道:“老贼奋力划船哟,小爷心欢喜——心欢喜哟。”
沐老仙哪里晓得这小子心里优哉游哉,他一丝不苟的盯着水中,丹元之气源源不绝送出,额头都冒起了豆大的汗水。
加之天上阳光的爆嗮,浑身都冒着雾气,活像一尊庙里被烟雾熏染的雕像。若是从远处的人看来,还以为船主在船尾立了尊保护神,此刻正喷着热气哩。
小船就这样经过一个又一个渡口,直到夕阳西下,暮色四起,沐老仙这才收起丹元之气。找了一处杂草丛生的岸边,将船只停了下来。
沐老仙对着柳下河说道:“这小妮子事关重大,若是白鹤宗追来,她就是咱们的护身符,你可千万看好了。”
“小子艳福不浅,你抓住小妮子的手,半步都不能让她离开。”沐老仙笑意吟吟的说道。
红衣少女脸色一变:“小淫贼——滚开,不准……”
话还没说完,沐老仙早捏个剑诀,两道金光飞了过去,少女嘴里呢喃个不停,却无话可出,显然被下了闭言符术。
“小妮子,你是乖乖配合我们呢,还是非把你打晕,让这小淫贼扛着你走。”沐老仙眯着眼睛道。
红衣少女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咬了咬银牙,恨恨的盯着柳下河。
柳下河牵着她雪白的手腕,温香软糯的感觉从手心中传来,让血气方刚的少年,心神荡漾。
一行人下了船,披荆斩棘,走到一处土路上,柳下河瞧了瞧四处树林密布,似乎是荒郊野岭。
往前走了许久,在远处平地旁,有点点灯光透出,在黑暗中格外显眼。三人走得近了,发现是一户人家,简陋的木屋用篱笆围了起来。
屋外的田地种着蔬菜,院内空地上挂着些兽皮、干肉,有几匹马儿正在马厩里吃草。
柳下河暗道不好,只听得沐老仙哈哈一笑,说道:“果然天无绝人之路,可把老仙走坏了,肚子也饿了。”
说着,沐老仙身形一闪,早突入篱笆内,牵着两匹马,又摘下晒着的干肉,正要往回走。
马匹受惊,朝天嘶吼,木屋内的猎户察觉有异,早握着把长矛跑了出来,大叫道:“有偷马贼,休要让他跑了。”
沐老仙冷冷一笑,凌空一掌就把猎户拍飞了出去,猎户吐着血又摔回了屋内。柳下河手中一紧,心里祈祷着屋内不要再跑出人。
以沐老仙之手段,屋内人不出则罢,倘若出手阻拦,非死即伤。以凡人之资,徒然白白搭上性命。
沐老仙牵着马,将手中的肉往柳下河身前一扔,又把一只马的缰绳抛在柳下河手中,不无得意道:“上马,吃肉——”
红衣少女手腕一抬,冷冷的盯着柳下河,直欲喷出火来。原来刚才因为过于紧张,不觉将手中力道加重,在红衣少女看来,却像是揩油的咸猪手,又因沐老仙出手伤及无辜,她眼中愤怒交加。
柳下河心里无奈的叹了口气,当下亦无法解释,强行将她抱上了马,挥动马鞭,往前驱驰而去。
一轮圆月逐渐升在空中,月华满地,树影婆娑,两匹马逐渐离了偏僻的小道,并着马蹄踏在略微宽阔的青石板道上。
柳下河忽然看到不远处的沐老仙,身形在马上微微晃了晃,“难道是我眼花了,”他定睛细看,沐老仙晃的更厉害了,似乎立足不稳。
沐老仙心道晦气,奋力稳住身形。原来他自从被伪《九符经》反噬后,便修炼邪功,以维持修为。无奈反噬之力只能暂时被压制,每到满月之时,阴气大盛,反噬之力便越发强烈。
若是其它时候还好,他只需夜中潜入香阁,寻几个女子,行邪功采阴补阳,便可化解。偏偏今日不仅丹元大损,又后有无数追兵,心力交瘁之时恰逢满月,岂非厄运交加,流年不利。
柳下河紧紧盯着老仙,心中想着:老狗经过数个时辰的运功,丹元之气损耗甚大,肯定是压制不住反噬之力了。
红衣少女坐在他的身前,青丝在风中飘飞,夹带着香气阵阵扑面。柳下河定了下神,伸手将她头上的玉钗摘了下来,红衣少女一惊,偏偏娇躯被他的两只手环绕,动弹不得,只好奋力扭动腰肢,以示抗议。
柳下河知道在少女心中,恐怕此刻又把他骂了个遍,至于手脚、眼睛、舌头,必定又被割了好几遍。
月色之下,两匹马又前行了一个多时辰,只见沐老仙身形一顿,拉着缰绳堪堪停住了身体,终于忍受不住,头往前一俯,呕出一大口鲜血。
沐老仙深吸了一口气,扭头道:“前面不远似乎是个乡镇,稍微休息几个时辰吧,待老仙恢复元气。”
柳下河心中一笑:好啊,休息几个时辰,这白鹤宗再笨,也该追过来了吧。
当下点了点头,脸上不露神色,答应道:“师祖啊,咱可不能让尿憋死咯,反正有小妮子在手上,养精蓄锐一番,再走也不迟。再说了,这沿路那么多渡口县镇,恐怕那群人早早被师祖甩干净了。”
沐老仙点了点头,夜渐渐深了,圆月却似乎更加清亮,他强支躯体,压制住心中更甚的反噬之力,驱着马儿缓缓向前踏去。
前方的灯火稀稀落落,仿佛离得更近了,柳下河眯着眼渐渐能看清镇中的酒招旗。
他瞅着沐老仙,将红衣少女的玉钗,轻轻握在手中。看到沐老仙赶着马儿,直直的向前走,便将玉钗,偷偷往身后草丛中一抛。
月光照耀下,低矮的草丛迎风招展,玉钗横亘其中,发出微弱的柔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