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安淡淡道:“那就算了。反正这种假设,原也没什么意思,只不过是闲话聊聊罢了。倒是赶紧将正事想想清楚是正经。若那乾于可汗当真入战,朝中又有人与你为难,只怕事不易为呢!这事倒是有些麻烦了。你不若去找找你那些老臣,瞧瞧他们可有什么法子没有,毕竟,他们人老见多,想事总周全些。我今日里有些倦了,想想先下去练功了。”说着便起身开了密道,进密室去了。
龙宸宇口里应了,却不起身,也不说话,只是瞧着乔安的白影渐渐消失在密道之中。眉头紧锁,似在想些什么,瞳眸也渐渐变得幽深起来。
密报失却的后果来得很快,快得令龙宸宇几乎有些措手不及。
疾步走入自在居,甚至还没有在椅子上坐好,龙宸宇已经急切地开口道:“安,大事不好了!”
乔安自然比他沉得住气,只是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便又低下头去抚琴,琴声如流水一般,渐渐涤去了他心中的烦躁与不安。龙宸宇深吸一口气,恢复了平日里的潇洒自如,神色却依然凝重,道:“安。那密报果是龙宸烈拿走了。他如今知道了孟权佑与我的关系,你可知他今日在朝堂上说了些什么?”
乔安从容不迫地抚着琴,淡定地道:“到底是怎么了?把你惹得这般心急火燎的?”
龙宸宇道:“只是因为事态严重。你可知治粟内史孙毅刚今日在朝堂奏了些什么?他说,今年来我紫星王朝多水患旱灾,国库多用于治灾济民,如今已所剩无几。因此要请奏父皇,要削减军饷。其他有些官员也跟着起哄,请求拨给救灾款项。我们紫星王朝的将士在边关拼生拼死,力抗北狄,保这些人的平安;这些官员却要他们饿着肚子去打仗!既要马儿好走,又不叫马儿吃草,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他越说越气,到后来几乎就要拍案而起了。
治粟内史是紫星王朝的九卿之一,掌管全国财政,一向是龙宸烈的人。听龙宸宇如此说来,乔安也知事态严重,只是并不表露,沉思道:“如此看来,密报确是被龙宸烈拿走了无疑。只是这次他也忒过了,竟将国家安危置诸九霄了!皇上怎么说?”
想起龙宸烈先前所做的努力,及他对此战的势在必,乔安叹了口气,知道孟权佑之事将他的全盘计划打乱,竟是将这位素来骄傲自持的太子殿下逼急了,再不顾后果如何,只一意叫孟权佑与龙宸宇去死。
龙宸宇也叹了口气,道:“那些个大臣一个个说得理直气壮的,叫父皇能有什么法子?是不顾那些灾民呢,还是不顾边疆奋战的将士们去?我瞧着他也为难得很。何况,纵使父皇强行下令将他们按惯例运送军饷,那治粟内史是龙宸烈的人,也定然会在暗中使绊子,务必叫孟权佑输了此仗!这次战事如此吃紧,乾于可汗又有意入战,可笑朝中之人还在你争我夺,暗地里互相使坏,等到北狄铁骑入关,且瞧瞧他们还能争些什么去!”
乔安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好的法子来,却是实实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的。俗话说得好“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孙子兵法中说火攻,第二的便是火烧粮草,可见粮草之于战争的重要性。倘若粮草不继,也不用再打,是必败无疑的。她暂且缓下心绪,问道:“依照孟权佑所言,你觉着他们还能支持多久?”
龙宸宇也知道光急无用,勉强定下心绪,用心思索半晌,方道:“本来此战预计要打上一年的,所以第一次运到的粮草甚多,最多再可支持两个月。只是我们纵使想出办法,搜集粮草,再运到边关,至少也要半月之久。换而言之,我们最多只有不到一个半月来想办法,尚未将士兵听闻此讯之士气降落计算在内。”
乔安心中稍定,缓缓道:“这事你须立即通知孟权佑,却不能叫信息传到将士耳中。还好尚有时间来想法子。”
龙宸宇摇摇头,道:“我了解龙宸烈,他已经被孟权佑之事气昏了头,做事再不计后果的。我想,他定会叫人将这消息在军中散布,定要叫军心涣散,输了此仗。他是宁可便宜了北狄,也不会叫我得势的。倘若到时我们依旧没有后继粮草运到,只怕文义关便要不战而降了。此等之事,任孟权佑兵法谋略再高明亦是无用。”
乔安微微皱眉,想起龙宸烈与北狄勾结之事,心道这倒也不无可能,随即长长叹了口气,道:“这一仗,原是孟权佑最为艰难的一仗,亦是你最为艰难的一仗。倘若他能得胜归来,大势也就定下了五六分了。所以,无论如何,不能输!粮草之事,我们再想想办法吧!”说着便低头沉思,手下却也不停留,琴音如行云流水一般,涤荡着二人的思绪。
龙宸宇忽然苦笑道:“安,此时我倒真希望你是个神仙了。”
乔安不理会他,只是凝神思索,瞧可有什么法子缓上一缓没有。孟权佑此仗绝不能败!不只是为了龙宸宇,更是为了她的父亲徐谷风!
乔安尚且记得,父亲在世时,常抱着幼小的她,对她说着边疆之事,说那些因北狄而流离失所的人民有多么苦难。从父亲的话中,她可听出父亲那种悲天悯人的胸怀,对那些流民的深深同情。她也知道,父亲生平最大的心愿便是将北狄逐回北疆,收复紫星王朝历年来的失地,还那些人的家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