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里,龙宸宇微微一笑。自徐谷风故去后,与北狄相战,屡战屡败,无论士将,皆已失了信心与锐气,士气不振乃是必然之势。士气不振则兵将疲沓,以此之师抗战北狄,原是必败无疑。孟权佑先行此举,必令全军上下凛然不敢小觑,后将全力以赴。一来树威,二来振势,一举两得,果是个人才!
然而,继续看将下去,龙宸宇的眉头却又皱了起来:“另据权所知,彼乾于可汗似有意入战。若为真则事将危矣!望君早做准备。臣权百拜敬上”
龙宸宇放下密报,心中也有些忐忑。这些年来,温耽可汗对紫星王朝一直虎视眈眈,几乎每年都会入侵。而紫星王朝已然十分吃力,且连连丢土弃疆。就这还是借助于北狄的内乱。如今乾于可汗有意入战,显然二人已达成某种默契,联手入侵紫星。一个温耽可汗便已难以应付这样一来,哪里还禁得起再加一个乾于可汗?只怕……怪道孟权佑才有“事则危矣”“早做准备”之语。
这一仗想要得胜,看来并不容易啊!
正想着,门外再度传来了汪浮秋熟悉的脚步声,接着便是他那熟悉的声音:“四皇子,宫里的尚公公来了,说皇上要宣您入宫呢!”
龙宸宇微微一怔,思索了片刻,应道:“我知道了。”说着顺手将桌上的密报夹在一本书中,便随汪浮秋去了。
“儿臣叩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龙宸宇向皇上行礼道。
皇帝从桌上的奏折中分出神来,看看他,脸上浮起一抹慈爱,温言道:“宇你起来吧!”
“是,父皇!”龙宸宇站起身来,垂手立在一边,恭声道,“不知父皇突然宣召儿臣,所为何事?”
皇上凝视着他的面容,声音也变得奇异起来了,似乎有着试探的意味:“宇,你可知道,前几日,你二哥曾经入宫,求朕下旨将慕容太尉之女慕容锦儿赐婚于他?”
龙宸宇刚刚收到密报,哪能不知?只是若如实以对,立时便要泄露了他在宫中有暗叹的讯息,遂故作震惊道:“竟有此事?不知……父皇可曾应允于他?”
皇上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却不回答,反而转过话题道:“宇,朕且问你,你二哥所举荐的孟权佑与你是何关系?为何你那日会在朝堂上助他?”
龙宸宇身子微微一晃,随即恢复镇静,心念电转,却也想不出皇上问起此事是何用意,只得小心翼翼地道:“回父皇,儿臣曾在天然居与此人有过一面之缘,交谈之下,发现此人熟读兵书,谋略过人,是个良将之才。眼见父皇为北狄之事烦心劳力,儿臣自然应该为父皇分忧,举荐良才,以抗北狄。故而前日在朝堂助他。”
“哦?”皇上瞳眸愈加深沉幽暗,定定地瞧着他瞧了半天,才淡淡一笑,问道,“是吗?宇,你倒是举外不避仇啊!”
龙宸宇心神一凛,不敢掉以轻心。略加思索,索性抬头迎上皇上那难测的目光,将问题反丢给他,问道:“正是如此。不知父皇有何见解?”
皇上又是淡淡一笑,叫人摸不着他的心思。只是眼中忽然闪过一道异样的光芒,但又转瞬而逝。他站起来,负手而立,悠悠道:“宇,你真是长大了。时间过的多么快啊,一眨眼,朕的孩子们都已经长大了。看来,朕是真的老了喽!不过,宇,你……真的很好。”
龙宸宇依然摸不着头脑,却也不敢妄自搭话,只得垂首沉默不语。今日,父皇似乎每句话都是话外有音,且叫他辨不出好坏来。皇上似是起了感触,眼望着一旁的雕金九盘龙柱,眼光变幻不定,也不说话。屋中顿时陷入了沉寂。时间一刻一刻地流逝着,龙宸宇韬光隐晦这许多年,性子自是坚忍至极,皇上在位数十年,又是何等的老练深沉,二人一时之间竟似都没有开口的意思。
不知过了多久,皇上终于长长一叹,叹息声中充满了苍老萧索之意。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转过身来,瞧着龙宸宇,一字一字地道:“宇,朕答应你,若孟权佑得以凯旋而归,朕就为你跟慕容锦儿主婚!”
猛然不防之下,深沉如龙宸宇,也不禁为这句话震动了,难以置信地抬起了头,惊诧欲绝:“父皇……您您说什么?”
皇上看着他,眉毛一挑,目光依旧复杂难测,语气倒是颇为温和:“怎么,你不是看上了慕容锦儿那个丫头了么?朕记得你为了她,可还是受了不轻的伤呢!如今,朕应下你们的事,难道你不高兴么?”
龙宸宇措手不及,一时间不知该如何答话,只是低声道:“可是……可是……京城中……都传言……”
皇上依然带着淡淡的笑容,丝毫也不在意地道:“那些传言,朕知道。别的大臣应该也知道了。”
想起刚刚父皇提出的条件,龙宸宇心中更是一跳:为何父皇会提及孟权佑?难道父皇已看出他是我的人了么?既然如此,要孟权佑得胜而归,又说他自己和百官都知道传言,难道父皇的意思是……他眉头深锁,看着高深莫测的父亲,不知该说些什么。
皇上倒是十分坦然:“怎么,宇,你不愿谢恩么?”
龙宸宇忙跪下谢恩,接着惶然不解地站起身来,难道真是自己所猜的意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