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安这才明白,震动,喜悦,苍凉而又哀伤:“宇,不值得,你明明知道,我时日无多,没有必要为这样的我再生事端。就让我们安安静静地度过最后的时光吧!”
“不,值得的。”龙宸宇眼神坚决如铁,“正因为……我才要这样做,让全天下人知道你乔安是我龙宸宇的妻子,唯一的妻子!除了你,这辈子我绝不会再要旁人。”
她知道他一直说的是妻子而非皇后,因为皇后是属于映昌皇帝的,而妻子则是属于他龙宸宇的,独一无二。感动于他的心意与细致,可是……乔安轻叹着道:“宇,别急着说这些话。你还有一辈子,很长的。”
龙宸宇紧紧地盯着她,敏锐地道:“安,你不信我?”见乔安低头默然,他脸山瞬间闪过黯然与伤痛,随即振作,轻笑着,语音轻柔而坚定,“没有关系,安,我可以证明给你看。我这就去吩咐宗正准备封后大典,越快越好!”
或者是早有准备,或者是龙宸宇已等不及,或者是他怕乔安等不及,封后大典以令人惊异的速度准备着,最终定在半月后。本来,所有人都早已猜测着这场典礼的日期,甚至民间已经私下设定赌局,供众人下注。然而,当它姗姗而来时,却还是震动整个紫星王朝。因为,龙宸宇已下诏令,在封后大典的同日罢黜后宫,宫内嫔妃无罪者均可返还家乡,罪者留守冷宫!同时宣布,凡其在位期间,永不选秀!
消息一出,顿时轰动整个紫星。众人议论纷纷,有赞叹的,有嗤笑的,有喜有怒,更多的却都抱持怀疑的态度。此举固然前无来者,足见映昌帝之情深义重,但其终为皇帝,坐拥天下,真能永生只要乔安一个女子吗?即便是寻常男子,想要做到也是极难的啊!
然后,后宫前朝却顾不上质疑以后,已经难以容忍“现在”了。短短数日,朝堂上大臣奏折如山,后宫里以太后为首的一众命妇劝诫似潮,祖宗规矩,皇室颜面,后嗣祖业……种种理由滚滚而至,众云纷杂,足以将常人逼疯。可惜龙宸宇并非常人,他手握朝权,有着自己坚实的班底,掌握着紫星各处命脉,无人能够动摇。尤其,掌管兵权的大将军孟权佑对此事极为赞同,全力支持。何况,即位以来,龙宸宇积威已久,从来无人敢正面抗衡(孟权佑那次除外),以他坚忍执著的性子,又是这样坚决如铁的事情,哪里肯退让半步?顿成僵持之局。
这些事情,即便龙宸宇不说,乔安也猜得出来,却也不去理会,任由龙宸宇独撑大局。她明白,他想用自己的力量为她做些什么!然而,微微出乎乔安意料的是,端端妃竟然置身事外,并未参与后宫众人的劝诫。而那日端太妃的不请自来则将其中奥妙道出:“其实,我很佩服皇上这种魄力与爱恋。若是当年先皇对芮妃也有这种痴恋与魄力,或者,所有人的悲剧都不会有了。皇上的悲剧,我跟他的悲剧,锐儿的悲剧,锦儿的悲剧,所有人的悲剧……”
听她提及芮妃,乔安顺势问道:“端太妃娘娘,当年芮妃之事究竟所为何来?”
端太妃想了想,道:“说实话我也不太清楚,只记得那年是三年一度的选秀之期。你应该明白,宫里嫔妃每隔三年就要承受这种与更多女子分享丈夫的过程,凄然也罢,喟叹也罢,都没法子的。芮妃性子刚烈,或者是先前已经经历太多次的失望与折磨了吧,从那年期年初起,她的气色就一直不好,恍恍惚惚的,偶尔会露出些痛恨恼怒的神色。终于,那年的六月六日,也就是天贶节,皇上带领诸臣妃至护龙寺祈福。即将返宫之际,她突然出列,对这皇上跪下,说她甘愿至峰顶妙心庵为紫星祈福。而皇上的反应也很奇怪,所有人都很震惊,他却平静如水,似乎早知会如此般,点头应允。于是,芮妃当即收拾行李自护龙寺往峰顶而去,连皇宫都没回。当时,烟雨蒙蒙的,皇上一直喊她,她却连头也没回过……”
乔安思索了会儿,又问道:“那娘娘可知芮妃的身世来历?”
端太妃摇摇头:“那时我跟她还算投机,也还说得上话。但她很少提及她的身世,而皇上也不许人提,恐怕没有人知道。”
送走了端太妃,乔安暗自思索着,端太妃所说与众人所传并无二致,只是更为详细而已。而据忘尘所言,她却是为了心爱之人,这其间无论如何也是连不起来的。不过,乔安叹口气,看看旁边的华服诸饰,突然间又温柔地笑了。管她当初所为何来,如今,她乔安只要顾着将至的封后大典,顾着宇便已足够。至于旁人,有关的,无关的,她却都不想理会了。
激动人心的一天终于到来了。
精致而高贵的衔珠凤冠,十二金簪,珍珠额坠,深青色曳地连襟的华贵长裙,以金色丝线在衣领,袖端,襟侧,襟底细细绣上金龙云纹,外罩着玉色轻纱,腰间束着五色彩纹绶带,旁边佩着两串玉佩,珩、瑀、、环、琚、冲牙依次而下,底部坠以玉珠流苏。她乔安这辈子从未穿着如此华贵累赘,而薄施脂粉的她也从未这样的清艳照人,倾国倾城。尽管与往常装扮大异,但是她心甘情愿承受种种不适。为了这场婚礼,宇已经承受那么多,她只不过多担些重量而已。
祭天,臣朝,拜宫……乔安已经记不得那许多繁琐复杂的程序。群众的欢呼,庙堂祭拜,百官的朝贺……她也都记不清楚。她只记得,在通往金銮殿的那条红毯上,她缓缓行着,看着尽头微笑的龙宸宇,温柔而深情。当踏上最后一层台阶,来到他的面前,看着他轻轻牵起她的手往龙椅走去,准备接受百官朝拜,她突然间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