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安摇摇头,又点点头:“是很惊讶,但也有些觉着悲哀。”都以为皇宫中的女子苦守终身只为君王,但她们也都是活生生的人,有思想,有感情,也有着自己的故事跟过往呢?端太妃与慕容德,凄美却又惨烈,两个人的爱情却毁灭了无数的家庭;清妃与秋凌鉴,悲欢离合尽尝,然纵是刀山火海也都同往下跳,连眉头都不皱;而这位“为国祈福”的芮妃,却原来也是为爱抛弃所有,而其他的人呢?利益,算计,权势……无数因素交错其中,这究竟是这些妃嫔的悲哀,还是帝王的悲哀呢?
“那个人……是谁?”
忘尘又笑了笑,温淡疏离,瞬间又回到了原先那个博学温文的忘尘师太。她真有很有掩饰自己情绪的天赋,就如他一般。忘尘笑道:“这个可就不能说了!你不是君氏少主,隐谋乔安吗?有那样的势力与才智,何不自己去查呢?好了,我要回去礼佛诵经,不陪你了。”
乔安默默地看着她悠然离去,身形洒脱自在,却似乎又隐隐带着一丝悲哀伤感。刚刚的那番话她的语气全变,不但不如先前的亲切温和,反而隐隐带着些许挑衅讥嘲。这种感觉似乎很熟悉,好像很久之前,也有谁曾经这样待她,时而亲切,时而严苛,时而温和,时而冷漠……
乔安眼前一亮,对了,是师傅!师傅待她确实阴晴不定,难以捉摸。自从知道娘亲与无名谷的渊源后,她终于明白那是种爱恨交缠,分辨不清的感情,难道忘尘也是?或者说,芮妃也是?可是,她们之间并无瓜葛啊!
乔安想着,忽然涌起一个奇怪的念头,或者,她跟这位忘尘,或者说是芮妃,有着超乎寻常的紧密关系?然而,只是瞬间,她便将这念头抛到脑后,脑子重新装满了龙宸宇,究竟要怎样做,才能让他逐渐认清现实呢?唉,刚刚应该趁机说动忘尘跟他和解的,怎么竟给忘了?
这日,龙宸宇下朝后回到飞炫宫,竟然瞧见乔安端立桌前,手执斑竹紫毫笔,正聚精会神地写些什么,竟连他进来也不曾察觉,或者说不曾理会。走近一看,写的却也寻常,只是些诗词罢了,字迹秀美娟雅,又带着丝丝挺拔刚挺,不由得有些不解,道:“安,你写这些做什么?”
乔安头也不抬,依旧专注临书,道:“闲来没事,陶冶下情操,而且,写了这许久,也觉着心里清静了不少,算是修身养性吧!”
“你的涵养早就够了,还修什么身,养什么性?”龙宸宇望旁边一看,这才发现她已经写了厚厚一沓,少说也有几十张,微微皱眉,夺过她手中的毫笔,嗔道,“已经写了这许多了,今日就算了吧!你如今身子不好,别这样费神。”
乔安侧脸看了看他,只见他神色如常,似乎乔安只是着凉要静养几日般,叹了口气,依言收拾笔墨纸砚,指着旁边的一摞书,道:“这算什么,我还想要抄那些书呢!没个几千张哪能成?”
龙宸宇信手翻过几本,更是眉头深锁,竟然都是《南华经》,《心经》等佛经,咬唇道:“你干什么抄这些书?该不会看破红尘,想要出家做尼姑了吧?我可警告你,你若是敢起这心思,我叫人拆了天下所有的尼姑庵去!”
语气半真半假,却隐约透出股寒意。乔安笑着推他一把,道:“你想哪里去了?不过是佛教的经书都是教人静心养性的,某些方面跟闭心诀有相通之处,我边抄边读,也不无益处。”她的话半真半假,读着佛经确能叫人心思平静,但对乔安而言,更重要的是龙宸宇!若她有朝辞世,而龙宸宇限于诺言需得好好活着,可正如忘尘所言,若是他因她过世而戾气大发,那便是她的罪孽了。所以她才要抄这些诗词经书。
一旦她亡故,这些东西作为她的遗物必定会被龙宸宇好好保存,时不时拿出来缅怀念旧。而在看这些诗词经书时,他也会有意无意地将这些诗词经书看进去,而这里,就有着她想要说的话:“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一切恩会会,无常最难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以及其他许多许多,或劝诫,或开导,也许有用,也许无用,但是,她总该做些什么。
龙宸宇这才释然,道:“吓我一跳!对了,今日龙宸锐之事已经完结了。”
乔安的手微微一顿,这几日虽然近乎不理世事,但她所关心的人的消息还是不断传来。被蒙骗许久的青怡挺身指证龙宸锐。先前她可谓是龙宸锐的智囊,事事为其出谋划策,知晓诸多机密,以及其党羽成员。意图谋反,刺杀皇上,毒害皇后,嫁祸郡主,以及其他种种重罪,不一而述,证据确凿如山,不容龙宸锐抵赖。
而端太妃,听说她这几日身居内功,只步不出,也未寻人求情。想必得知慕容锦儿果是龙宸锐所害后,她受打击颇大。甚至,有些心灰意冷罢。慕容德为她付出了那许多,而他的女儿,却是死在自己儿子手里,想必她接受这个现实也是极艰难的。
其实,即使不说,乔安也猜得到龙宸锐的下场,她所关心的是另一人:“青怡……如何入罪?”
龙宸宇犹豫了下,低声道:“为龙宸锐之党羽,为其出谋划策,参与种种大不敬之行,罪在不赦,念其初犯,又出面指证龙宸锐及其党羽罪行,流三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