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权佑眼中忽现一丝悲哀,道:“此事涉及权佑私事,请恕权佑不能相告。”
龙宸宇并不追问,宽容地道:“谁还没有些秘密呢?本皇子不问便是。那么,在北疆三年,你又得到了什么呢?”
孟权佑面浮感激之色,低头思索,整理思绪,半晌才道:“权佑收获甚多,若四皇子不嫌累赘,那权佑便从头说起。初抵北疆,就连权佑自己也被眼前所见吓了一跳。北疆并不若我想象中的全是荒凉不毛之地。那里主要分为两种地形,荒漠与草原。北部与西部大多为荒漠,地域广阔,黄沙飞扬,几乎没有人烟。但是东部与北部却是成片成片的草原,碧绿辽阔,一望无际,原是极美的所在。权佑初抵大草原时,也曾被大草原的壮丽景色震撼,从未想过世间可以有如此美景!权佑自认为是定力不错的人,但几个月后仍感觉到单调乏味,且有种策马狂驰,直奔至天地尽头,看看会有什么不同变化感觉,渐渐地便会有继续策马奔驰的欲望。我想,那些手握重权的草原首领,应该会有更加强烈的欲望,想要感受手中如潮水般的大军横扫天下的快感,因而常常向外扩展,难以安居一隅。”
“同时,北疆气候与我国境内也不同,春季多风,夏季北部多雨,南部干旱炎热。在这自然风光独特的辽阔区域,最珍贵的东西一是草,二是水,乃这一带生存的基本条件,缺一不可。每当一地的水、草耗尽,就是转移草场,以解决饲养牲畜的问题,形成水草而居的游牧生活。牲畜是生计,水草是基本条件,在大草原上的民族,均是环绕这两要素展开你争我夺的争霸战。在这种难以想像情势下,能存在的民族无不悍勇成风,祟尚武力,以保障水草牲畜。因此北狄军队,尤其是骑兵,多彪悍勇猛,来去如风。在这点上,我朝军队实难与其相抗。”
龙宸宇第一次听到有人如此分析北狄,不由深感新鲜,但同时也觉他言之成理,身子前趋,以更专注的姿态聆听,问道:“你的说法确实很新鲜,也从未有人从这点来分析北狄之势。如你所言,北狄既然勇悍成风,非我所能敌,那你又如何相抗呢?”
孟权佑早有成竹在胸,自信地道:“权佑自得出此结论后,便一直深思解决之道,同时研究前大将军对抗北狄的战略,苍天不负苦心人,终于给我想出了解决之道。”
“哦?”龙宸宇语气轻淡,但是眼眸中的火热却泄露出他的真实情绪,“怎么解决?”
“北狄虽然勇悍成风,骑兵更几乎是无人能敌,但是此点却也成为他们的弱点,即善攻不善守,且不善用谋。孙子有云,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攻其无备,出其不意。此兵家之胜。而北狄欠缺的正是诡道,即谋略。因此,想要胜过北狄,便须在谋略上用心,营造种种形势,使得我利而敌弱。”
龙宸宇微微一怔,不曾想孟权佑竟也读过《孙子兵法》,但此念头一闪而过,浅笑道:“你说的确实不错,但是也只是纸上谈兵而已。”
孟权佑抱拳道:“只要四皇子肯给权佑机会,便知权佑是否只是纸上谈兵了。如今虽然北狄动作频繁,但据权佑估测,北狄要真正进攻,最早也要到十月中旬,尚有几个月的时间,四皇子何不给权佑一个机会,证明给您看呢?”
龙宸宇想起乔安也说过同样的话,好奇心起,问道:“为何要到十月呢?如今正值夏季,水草丰美,应该正是北狄用兵的好时机啊!”
孟权佑答道:“四皇子有所不知,北狄如今内部并不稳定,分裂为两大族,一族以乾于可汗为首;另一族则以温耽可汗为首。虽说温耽可汗势大,但是两族常有战争爆发。倘若温耽可汗对我朝用兵,而乾于可汗却在背后夹击于他,只怕便要赔了夫人又折兵了。也幸好如此,我朝才能得以保全。否则,两族同心协力,现在会是什么情形,谁也不敢说了。因此,温耽可汗要等到入秋,水草紧张之时,以此为理由,邀乾于可汗共同南下劫掠,夺取布帛食粮及其他物资。同时这也有背水一战的意思,激励将士拼死作战。另外,还有一点也很重要,北疆边关之地,入冬极寒,我朝将士不惯严寒,作战力极弱。种种考量来,北狄用兵至少也要到十月份了。”
龙宸宇暗暗惊讶于他对北狄形势的了解,由此想到乔安持有同样的看法。对她的才智与情报更加讶异,沉吟良久,道:“以你所见,应该如何呢?”
孟权佑道:“说易也易,说难也难。权佑认为对于北狄,应该刚柔并济,一方面用怀柔政策,拉拢一方,分而化之,离而见之;但另一方面,我们也不能一味忍让,必须从正面予以痛击,严重打击他们的信心,使其不敢再视我朝于无物。但后者的前提是要建立起一支劲旅,军纪严明,令下即从,将士一心,全军如一人,指挥军队如挥臂指。配以最精良的武器,战马。”
龙宸宇颇为心动,微一沉吟,道:“你所说的确实诱人,你可能训练出这样一支劲旅?”
孟权佑道:“权佑有这个自信。”
“需要多久?”
“三年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