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过来,窗外的雨声已经停了,室内昏暗如夜,外间则隐隐透出些昏黄的烛光来,而外面依旧传来孟权佑沉稳的声音,也不知道这事务究竟秉奏了多久。不过,听他的话语口气,似乎将近尾声。果然,未几,孟权佑恭谨的声音便传了进来:“皇上,若无其他事情,臣便先告退了。”
随即外间又是一片沉寂,却久久没听到孟权佑起身退出的声音。龙宸宇淡淡问道:“哦?孟卿为何不退下?还有什么事情尚未秉奏吗?”
又是一阵沉寂,孟权佑的声音微显干涩:“启禀皇上,不知****郡主……”
乔安摇摇头,天权如此询问,只怕又要惹得龙宸宇不悦。果然,龙宸宇沉默了,想必是在耐着怒气,一会儿才轻声笑道:“孟卿,朕曾听人说,你觉得朕可能会伤到****郡主,不知是也不是?”
大概没想到龙宸宇会这样说,孟权佑一时间不知该怎样接口,只得沉默不语。龙宸宇又是声轻笑,口气悠闲自在,悠悠道:“没想到孟卿竟是我的知己!”
乔安心中一惊,随即释然,摇头轻笑,这龙宸宇,居然也有这样的心思!却只听得孟权佑急得脱口道:“皇上——”
龙宸宇却不给他多问的机会,断然道:“孟卿,若无其他事情,便退了吧!朕觉着有些倦了。”
乔安听得孟权佑的脚步声往外走去,却有些沉重,想必是受那句话影响不轻,难以安定。随即,又听得悉悉索索地一阵轻响,龙宸宇的脚步声响起,竟是往内室来的。见乔安已经清醒坐起,龙宸宇点着蜡烛,罩上灯罩,屋中顿时明亮许多。他看着乔安,笑道:“你醒了!”
看着他满脸笑容,乔安忍不住问道:“刚刚,你干什么要吓他?”
龙宸宇一怔,随即醒悟,走到她旁边坐下,笑道:“你听见了?谁教他这样不识趣,又喜欢碍我的事?你算算你到我这里才多久?他就已经来议事整整两个时辰,就算我想要看看你醒了没都没有功夫!末了还问起你来,竟像是要找你一起回去般!这可不是第一次了,瞧在你的面子上,我不为难他,不过也总不能任由他这样无视我的权威吧!作弄作弄他应该不算过份。”
乔安笑道:“你这一句话不打紧,可就得叫他好几天不得安寝,整日疑神疑鬼了!”
龙宸宇见她睡醒后青丝凌乱,伸手替她微微整理,淡然问道:“你听我那样说,难道都没有疑神疑鬼?你就不怕我真存着那样的心思?”
乔安起身,到桌边对着镜子整理头发,笑道:“他会疑心,是因为他看见的是朝堂上的你;我不会疑心,是因为我看见的是我面前的宇,是另外的你。两个你是不一样的,我知道,可是,天权不知道。”
龙宸宇起身坐到她身边,抚弄着她的发梢,似笑非笑地道:“哦?这样信我?”
乔安回头,笑道:“若是连你也不信,还能信谁?”
龙宸宇满足微笑,正要说话,忽然听得外面一声清脆娇嫩的呼声:“父皇,安姨来了是不是?怎么都不叫我?安姨!安姨!”他不由得轻叹口气,转眼去看乔安,她已经起身迎向门口,正好将到门口的龙薰然抱个满怀,笑道:“你眼睛不方便,干什么这样急?看,若不是安姨快了一步,你就要摔伤了!”
龙薰然满脸欣悦,嚷道:“我怕安姨又走了嘛!安姨,你这么久没来看我,不会是打算不理我了吧?不如今晚不走,陪我说话,好不好?还有啊,安姨,我要跟你说个好消息,这几天,我觉得眼睛好像能看见些东西了!碰上天气好的日子,我仰头看天,隐隐约约能看见个圆圆的亮点,应该是太阳吧!安姨,我的眼睛是不是能够好起来啊?”
乔安也颇感惊喜,又详细问她的情形,随即又为她把脉诊断,许久才笑道:“薰然,你的情况比我想象中的要好呢!你的眼睛看不见是因为中了毒,受到影响,如果能把体内的毒素驱净,再好生调养,视力应该能恢复的。”
“真的?”龙薰然又惊又喜,欢呼雀跃。良久,她渐渐平静下来,又忍不住抱怨道,“安姨,你好坏,既然知道我的眼睛有治好的希望,为什么不跟我说?我几乎都要以为一辈子都看不见了呢!”
“可是,你不也表现得很勇敢吗?”乔安微笑,抚摸着她的娇嫩的脸庞,柔声道,“安姨也不确定是否真能治好你的眼睛,事情不确定前跟你说了,万一再出什么意外,岂不是叫你空欢喜一场?”
龙薰然本就是在撒娇,并没有生气。龙宸宇倒是听出言外之意,终于找到机会插口,道:“那照你的意思,如今已经能确定喽?薰然,你的眼睛该是没事了。”
乔安也觉松了一大口气,道:“是啊,看着如今她眼睛渐有起色,应该是没问题了。”随即又想起什么,微有难色,轻皱秀眉,道:“如今只要将薰然体内的余毒驱净,她的眼睛应该就能恢复了。只是,越到后来,祛除余毒就得越小心,也越艰难。我一旦决定开始祛除残存的余毒,就不能间断,需得每次运功,有些麻烦。”
龙宸宇趁机道:“那正好,你每天进宫也麻烦得很,不如就住你原先住的地方,多方便啊!”
乔安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你想的美!”今天因为尹细雨的事情,她骤然奔出,到现在都没回去,四姝七卫该正心惊胆战,若再夙夜不归,只怕他们又要胡思乱想,也该早些跟他们说清楚,免得他们寝食难安。至于薰然,不如……“薰然啊,你愿不愿意跟安姨回仙雅居?如今安姨府上来了客人,很热闹的。还有,你的逸凡哥哥整日念着你,说要进宫来看你呢!你想不想跟逸凡哥哥一起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