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安幽幽叹息,低声道:“我有我的苦衷!”
龙宸烈试探道:“是不是你身体的缘故?”
乔安猛心中暗凛,却不表露,只淡淡瞧着他。龙宸烈道:“六年前,我自文义关抢先北狄一步将你掳回太子府。那时,你呼吸全无,全身冰冷,我几乎都要当你是尸体。可是,后来,你还是醒了。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你当日的情形,百思不得其解。是不是你练的武功跟常人不同,伤了身子?”
乔安暗暗松了口气,知道他只是猜测,平静地道:“算是吧!”
龙宸烈暗暗点头,道:“原来如此!乔姑娘,你知道的,我爱父皇,很爱很爱,可是,直到他死,他都不知道还有我这个儿子深爱着他。我一直很后悔没有跟他说!说实话,对我而言,这是遗憾,也算是种悲剧吧!乔姑娘,我不希望别人再重蹈我的覆辙!乔姑娘,你是聪明人,该懂我的意思,有什么事情不能两个人一起面对呢?言尽于此,你好好考虑考虑吧!”说罢,转身离去。
等到两人再见面,已经是明月当庭。乔安教完龙薰然,又陪她用了晚膳,哄着她早些上床入睡,这才出来微微透透气,却见园中的紫薇树下,龙宸宇一身月白衣衫,似乎已经等了一会儿,忙迎过去。龙宸宇埋怨道:“安,你真该好好教导孟权佑了!一个人闹我不够,还硬拉上三公九卿,绕着一堆不要紧的事情纠缠不休。明明他们都能自己处理,却偏说什么‘要聆听圣意’,害我在御书房耗了一下午。”
听着他如小孩子撒娇般的语气,乔安不禁失笑,摇摇头,道:“你不是说有事要跟我商量吗?究竟什么事?”
龙宸宇拉着她往树下的石桌石凳走去,道:“对你而言,算是好事吧!你猜猜看!”
乔安轻轻坐在他的身边,笑道:“还嫌我最近教薰然不够累么?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龙宸宇凝视着她,笑道:“不为别事,就是关于你回乡祭亲,修葺徐府之事。”
乔安微惊,敛起笑意,怔怔道:“你说什么?”
龙宸宇握住她的手,轻轻叹道:“我知道每年的清明你都要回历阳拜祭,今年却因为与莫哈伊比武之事耽搁,后来又遇上慕容锦儿过逝,接着又是薰然,你不但要给她驱毒,还要千方百计劝导她,因此便迟迟不能归乡。所以,我决定了,给你道圣旨,回准你乡祭亲,同时从国库拨款修葺徐府,对了,改叫忠勇公府才是,另外在历阳修建祠堂,供奉你父母的灵位!”说着,瞧见乔安咬唇不语,他顿了下来,问道,“怎么,安,你不高兴吗?我知道对于亡者来说,这些都是虚礼,没有意义,但终究算——”
乔安心情激荡,摇摇头,打断他道:“不是,我很高兴。只是,你怎么突然记起这件事来?”
龙宸宇笑道:“不是突然记起,我一直惦记着呢!只是最近事情太多,牵涉到你的也不少,脱不了身。再说,我也有些舍不得,真怕你就此一去不复返!”
乔安主动握住他的手,道:“你怎么会这样想?”
龙宸宇叹口气,道:“对你,我总是患得患失。何况,我知道,你对历阳有种超出寻常的感情!喜欢的菜色,喜欢的建筑风格,总之,你很多喜欢的东西都有着历阳的印记。我能感觉的出来,你喜欢历阳远胜于京城,毕竟,那是你的故乡。再说,历阳如今算得上是你的地盘,你若是诚心想要逃,即便是我,只怕也没地方追去。你说,我能不担忧吗?”
乔安心中震动,更想起白日龙宸烈所说的话“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心意不定,他有多难受?”自己是不是真的很无情呢?或者,她确该说些事情了!瞧着他的眉眼,乔安笑道:“你想太多了。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不会再轻易离开。就算有一****瞧我瞧得倦了,想赶我走,我也不走呢!”
龙宸宇轻笑,下意识地将她揽入怀中,柔声道:“不会有那么一日的。”
乔安越来越习惯他的怀抱,他的气息,丝毫也不抗拒地靠在他的肩头,低声道:“那薰然怎么办?她身上的余毒还未清尽,怕是我走不开呢!”
“没事,你带薰然一道走好了。薰然从出生到现在都还没出过京城,你带她出去走走也好,散散心,说不定能看得更开,与她也有好处。再说,带着薰然,你想要跑也没那么容易,我也放心些!”说着,龙宸宇低笑出声。
乔安推了他一把,嗔视不语。龙宸宇低低一笑,又将她揽入怀中,看看四周清寂的夜景,又仰头瞧瞧黑蓝的苍穹中那轮冰晶,忽然间觉着心情前所未有的宁静安详,轻声叹道:“安,我们有多久没一起在黑夜里了?”
乔安看着满地清辉,轻轻叹口气:“至少六年了吧?从离别后就再也没有过。”
“是啊,六年了。我还记得你刚到绿幽苑时,我们常常谈事直至深夜,然后你送我出竹林。然后我会站在苑门的暗影处,看着你一个人擎着灯笼缓缓而去。那时,我总觉得你的身影看起来很孤寂,很寥落,好像天底下就只有你一个人而已!有时候,看着看着,我甚至会恍恍惚惚地把你看成是我。其实,安,我们有很多地方都很相似,不是吗?”
乔安眼前又浮现出很久前残雪红梅中,那双倔强而明亮的眼眸,如果不是那种同病相怜的相通感,又怎么会有之后的纠缠瓜葛呢?她心中忽然涌起个奇怪的念头,或者,这也是注定好的,或者,她穿越千年,再度重生,就只是为了跟他相遇?或者,命运在捉弄她的同时,也不忘给她些幸福?是也好,不是也好,总之——“宇,能够跟你相遇,我觉得真的很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