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宇跟乾于可汗商谈之际,乾于可汗也曾指出此项疑点,众人都有些百思不得其解。如今唯一能稍加安心的是乾于可汗跟宇相处甚欢,若温耽真有什么异动,也能早些知晓,不至于手足无措。乔安想着,站立起身,正要入屋,突然又怔住了。她稍觉安心是因为有乾于可汗这个内应,那温耽可汗有恃无恐,胆敢刺杀宇是不是也因为有所凭借呢?而这个凭借必是能叫他得逞后安然全身而退的,当颇有权势,甚至是……
乔安心中一凛,咬住下唇,继续深思。若是龙宸宇当真遇刺身亡,他没有子嗣,必定是从兄弟中选出一人继位。龙宸烈自老皇帝亡故后,便有些心灰意冷,对于皇位毫无心思,否则宇又岂能容他活到现在?何况,他如今虽得宇信任,遣他做事,但手中并未有实权,那么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龙宸锐!
但龙宸锐跟温耽可汗……并没全无可能啊!六年前,龙宸锐跟北狄为战,屡屡遭败,因此声势不振,储君之位无望,当时该是恨北狄入骨。可如今,龙宸宇继位,他被调去驻守南疆,跟北狄再无冲突,又充分了解北狄的作战实力,心中自然会有所打算。而温耽也了解龙宸锐远不如宇,换个莽夫对他而言有利无害。再加上此番北狄之战,怕更是恨宇入骨。两人便如宇跟乾于可汗般相遇即合,各取其利,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
这也能够解释莫哈伊行刺之事。若龙宸宇当真遇害,龙宸锐便可集手中兵权及先前的声势,借助北狄人的力量继位为帝,自然能保得莫哈伊及温耽无事。而温耽则手握龙宸锐把柄,割土裂疆是必然的事情。而对龙宸锐来说,虽有所损失,但比起登基为帝,也算划得来了。
想到这里,乔安暗暗责骂自己。这么简单浅显的道理,为何自己没有早些想通呢?那日在御花园中,龙宸锐对宇的憎恨是显而易见的,欲取其性命的心思也明白无疑。但自己却总觉着龙宸锐权势式微,翻不起什么风浪,掉以轻心,才会招致昨日之憾。
虽说龙宸宇说着是想要苦肉计,可她绝对清楚莫哈伊的实力,失去武功的宇纵然有心闪避,只怕也是避不开的。若是再换个人,少些机敏,只怕连命也得送掉!若是宇当真……乔安不敢想下去,暗自懊恼着。莫怪乎北狄此次如此轻易便肯认输,出现的时机如此凑巧,原来另有心机。
爹爹,天权,宇,还有自己的旧恨,莫哈伊,我乔安跟你对上了!
“想什么?这么咬牙切齿的!穿这么单薄就出来,也不怕着凉?”温柔和沐的声音自背后传来,随即便有件披风披上她的身体,还带着他的气息体温,温暖一如乔安转头迎上的深眸。瞧瞧他只着春衫,衣着单薄,乔安摇摇头,接下披风,替他系上,叹道:“还说我呢?究竟是谁穿得更单薄?你如今身上可还有伤呢,怎么还是不知道注意些呢?我没你想象中的那么弱不禁风!”
龙宸宇享受着她对自己的关怀,笑道:“你确是武功好,比我强许多。可瞧着你这娇滴滴的模样就给忘啦!再说,我若不如此,此刻又怎能享受到美人关怀的甜蜜呢?”
乔安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白了他眼:“你可越来越油滑了!难不成你这几年的皇帝都是这样做的?”
“才不是呢?”龙宸宇没好气地道,“我可只有在你面前才这样,为的是逗你开怀一笑。换了旁人,求上几百天也求不出我一个笑呢!你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乔安嫣然一笑,道:“如此这般就多谢龙四公子了!”说着起身有模有样地福了福,跟龙宸宇对视一眼,同时笑将起来,灿如春花。龙宸宇含笑欣赏着她的娇颜,欣然道:“安,这样常常笑笑多好!”
“还说呢!”乔安白了他眼,“都被你带坏了!好了,不闹了,你怎么起这么早?伤口可还好?”
龙宸宇笑道:“我是天生劳碌命,天天早朝,时间到了自然就醒了。至于昨天的伤口已经没事了,就是有些麻痒!”
乔安笑道:“那是代表伤口开始愈合,是好事!”
龙宸宇笑着,像是突然想到什么,道:“时辰不早了,我该去上朝,不如叫侍女一并进来帮你梳洗吧!”
乔安瞧着他眼眸中隐隐闪现的光芒,直觉不对,疑惑道:“你心里究竟在打什么主意,宇?我怎么就觉着你好像在算计我呢?”
龙宸宇满脸无辜,喊冤道:“安,你说这话就太伤我心了,不过叫宫女进来帮你挽发而已,能有什么居心?还是你想要就这样散发回去君氏?那我也不反对!”
乔安狐疑地瞧他半天,实在想不出他能有什么计谋,只得答应。龙宸宇心中暗笑,忙出门吩咐尚公公派宫女过来。那叫清雪的宫女确实手艺了得,虽稍嫌话多些,但巧手如飞,没多久便给乔安梳起清爽又不失雅致的轻云髻,也不多加装饰,只拿了根白玉簪松松挽住,淡扫峨眉,清丽脱俗。
乔安心里总觉着怪怪的,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龙宸宇挥手遣去清雪,趴在梳妆台上瞧着乔安,怔怔出神,心醉神摇,叹道:“秋水为神玉为骨,芙蓉如面柳如眉!安,就算我瞧你瞧了千百遍,却都觉着你是上天最完美最杰出的作品,毫无瑕疵,惹人妒羡!”
可惜苍天并不钟爱自己这个完美的作品!乔安微微失神,轻声叹息,随即横了他眼,道:“罢罢罢,别再灌米汤了,你心里又在转什么念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