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安点点头,道:“我明白,你去忙吧!我自会离宫。”待龙宸宇离去,她在御花园又赏了会儿景致,正要离去,背后一声娇柔的轻唤牵住她的脚步:“君姑娘,请留步!”
乔安转过身,瞧着身后一身水绿,优雅娴静的晚妃,心中暗自警觉。后宫三妃中,表面上瞧起来,这晚妃最为贤淑静雅,颇得人心,但乔安却觉着她的心机是最重的,面善心恶之人才是最该叫人防备的!向晚妃行了个礼,乔安淡淡道:“晚妃娘娘有何见教?”
晚妃脸上浮起和善的笑容,过来扶起乔安,拉着她的手,道:“君姑娘不必如此!算起来,我们也算旧识,姑娘这般人物,我心里常常当你是妹妹看的。何况,皇上这般喜欢你,我们姐妹相称之日当不远矣!你行这般大礼,岂不折杀我了?”
乔安淡淡一笑,并不接话。
晚妃见她似乎并无欣喜之色,心中微疑,随即笑道:“难得今日遇上,妹妹可肯陪我走走?”
妹妹?乔安叹口气,她已经二十四岁了,晚妃这个“姐姐”会不会太年轻了些?然而面上自然不能这样说!她仍是淡淡笑着,道:“娘娘有命,千羽焉敢不从?”
晚妃拉着她的手,并肩而行,指点园中各处景物,言笑嫣然,言语随和,便像真是当她是妹妹般亲切和蔼。乔安自然不会轻易为之所动,只淡淡应着。
走着走着,晚妃瞧着满园春色,突然幽幽而叹,瞧瞧乔安,又转过脸去,边走边道:“其实,我初见妹妹,便知道皇上定会喜欢你喜欢得紧。这般的美貌绝伦,这般的雅致飘逸,这般的淡定出尘,偶尔又微带着些凛冽的冰雪气息,简直……人人都说这宫中凌妃妹妹最美貌,清妃妹妹最淡然,而我就觍颜居个雅静,而妹妹一人便集我三人之赞于一身了!”
乔安仍旧淡淡道:“娘娘谬赞了!”
晚妃摇摇头,似说自己并未谬赞,又似在否定些别的什么东西,忽然立定脚步,定定瞧着乔安,喃喃道:“像……真是太像了……难怪……”见乔安眼中微露疑虑,方觉失言,忙掩饰地笑笑,仓促别过脸去,像是在思虑着什么,犹豫难决。许久,她又转过头来,像是下定什么决心般,环顾四周,见无人后方道:“妹妹,这些话我本不该说的!可我跟妹妹一见如故,相知甚好,却也不忍隐瞒。妹妹可知皇上为何如此宠爱我跟清妃妹妹三人?”
乔安玉容平静如水,道:“娘娘美貌贤淑,蒙受恩宠自是理所当然!”
晚妃摇摇头,神色寂寥落寞,幽幽道:“妹妹错了,皇上如此宠爱我等,非是我等有什么过人之处,乃是因为皇上心中另有所爱!我曾有个闺中知己,她曾是皇上的御前侍茶,服侍皇上三年,后来却无故受罚,逐出宫去。旁人都不知她犯了何错,我跟她私交甚密,入宫前她才跟我说了当年情由。”
乔安暗自沉思,道:“是什么情由?”
晚妃幽幽而笑,神情微带凄恻,道:“她跟我说,她被逐出宫不是为了其他,乃是因为她无意中瞧见皇上所作的一幅画像。那是个美貌绝伦的女子,从画笔题词中均能瞧出皇上的款款深情。据她所言,那女子不但容颜绝美,而且气质出尘,静雅淡然,直如神人。而更令她讶异的是,当时后宫中受宠的几位妃嫔,容颜气质都或多或少跟那女子有些相似。她这才明白,人人都说滥情风流的皇上,原来却是个痴情钟情之人!正如皇上珍爱的一方私印的刻字‘千古一情痴’般。而后来皇上察觉此事,勃然大怒,本想要将她处死,但念及其父功在朝堂,宽恩逐她出宫,并警告道,若是她敢对他人言及,就当心小命。”
“末了,我那好友拉着我的手,道,蕙媛,你这般容貌性情,跟那姑娘也有相似,入宫定会得蒙圣宠,但切记不得言及那姑娘半分事情。我入宫后,果如我那好友之言,蒙受恩眷。这些年来,我冷眼旁观,但凡皇上留意赞许之女子,也多逃不过我那好友点评之语。妹妹将这几样都占全了,皇上喜欢你那自是顺理成章之事。”
乔安心中凛然,顿时明白这位晚妃娘娘今日寻她所为何事。表面上听来,她这番话意在提点,是番好意,但实际上却另有心机。若她不是乔安,若她真如表面上瞧来的天真无邪,胸无城府,如今正值与龙宸宇这般情浓意重之时,忽然听闻只是他人的替身,自然会大受打击,跟龙宸宇心生嫌隙。若再理想些,她莽莽撞撞寻龙宸宇质问此事,只怕就会落得跟她那闺中好友同样的下场,那便正合晚妃之意!
这借刀杀人之计果然阴毒无比!
见乔安神色微变,晚妃心中暗笑,动之以情完了就该晓之以理!她随即又拉着乔安的手,神情诚挚恳切,意味深长地道:“妹妹身为君氏少主,经营如君氏偌大个商行,自然也是聪慧之人!这皇宫辉煌灿烂,威严庄重,我们这些后宫嫔妃蒙受圣宠,身份尊贵,一呼百应,仿佛是在人生之顶端。可以妹妹之聪慧,自然明白这些只是表象而已!今日我们辉辉赫赫,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可说不定哪日一个不对触怒圣颜,就落得个凄凄惨惨!”
“确实,皇上年轻有为,又温润儒雅,风流倜傥,也难怪妹妹动心。可是妹妹你如今只瞧见这里的好,可知道在你瞧不见的地方,冷宫是何等的凄惨碜人呢?那些也曾容颜如花,也曾威威扬扬,圣眷昌隆。说句不敬的话,帝王之爱,从来都如镜花水月,春冰风烛,难保长久。妹妹身为君氏少主,那是何等的自由光耀,叫天下女子艳羡钦慕,何苦……唉!真是可惜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