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安心中一动,也不接文书,问道:“共有多少这样的情况?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霜草微微思索了下,又回身查查资料,心中更是担忧,答道:“好像自我们入京后不久就开始了,当时我没放在心上。可我刚刚查查,才发现到现在为止,共有一百二十五处店铺有此种情况,七十九处有过半的变动。”
三姝皆尽变色,霰芷道:“霜草,你确定没弄错?我查着这些日子的账本,并没有大落,盈润一如往常啊!”
乔安顿时明悟,这是龙宸宇在对自己表明真心,他不会再对付君氏!心中更觉喜悦,微笑抚慰她们道:“你们不用担心,这不是坏事,是好事!”
四姝都莫名瞧着乔安:“好事?”
乔安点点头,笑道:“是啊,是某人将他安插在我们君氏的暗探全部撤出,才会造成这样的动荡。你不用管他们,再派人接手就是!”
四姝自然明白她的意思,相顾骇然。在她们不知不觉中,他竟已安插这许多密探进来!同时也不禁有些后怕,若非如今小姐跟他关系和睦,如今君氏真跟他硬对硬,能有几分胜算?此人的手段心机着实叫人可怖!难怪小姐先前对他有那样高的评价。
众人各有所思,后厅兀自沉默着,忽然有奴仆前来禀告:“小姐,四位姑娘,门外有人说有东西要送给小姐,要不要让他们进来?”
霜草率先问道:“那人可有说是谁派他们来的?”
奴仆低头道:“他们不曾说,只说小姐见了东西就知道了。”
四姝瞧着乔安,乔安也在暗自猜测,想想淡然道:“那就叫他们把东西送进来好了!”
奴仆应声出去,不一会儿就有数十人依次进来,每人怀中都抱着盆有半人高的杏树。也不知这杏树是怎生栽种出来的,虽只有半人高,但姿态苍劲,冠大枝垂,疏落有致,花朵如云霞般,开得极是灿烂,便如是把十多年上的老杏树缩小了安在这盆中般,也宜厅苑也宜闺房,既大气又精雅。放好盆树,那些人齐齐向乔安施礼,随即告退离去,半句话也不曾说。
四姝莫名其妙,瞧着那些盆栽指指点点,都喜欢得不得了。而乔安又惊又喜,又感动莫名,嘴角再度涌起笑意,脸上也泛起耀眼的光彩……方才跟龙宸宇的对话不期然涌上心头,原来他都记着,都放在心上!她说不爱杏花摘下后凋落,他就叫人送这些能摆放厅苑房间的盆栽杏树来。东西虽精巧,但更叫人感动的是这份心思!
原来,渴求那样久的幸福,这样容易,这样简单啊!
映昌六年的二月,注定是乔安生命中最幸福的一月!她抛开龙宸宇的后宫嫔妃,抛开慕容锦儿,抛开万毒之首,抛开闭心诀和寒冰真气,抛开过去未来所有的顾忌,专心享受在手的幸福甜蜜,享受纯精神的爱恋,轻松自在,愉悦欢欣。她的眼神越来越明亮,笑容越来越甜蜜,整个人都像是笼上了层光彩,耀眼夺目,清艳不可方物。
四姝瞧着这样的乔安,心中有喜悦,有欣慰,但也有着深深的担忧。这样的小姐,幸福固然幸福,美丽固然美丽,可她究竟是更洒脱,还是更多牵绊了呢?这样的她会不会有危险呢?然而,每次对上乔安神采飞扬的容颜,她们喉咙里却像堵了东西一样,那许多的话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毕竟,在乔安二十四岁的生命中,真正快活的日子实在是太少太少了!好容易有着这些幸福,谁又忍心去打断呢?
初春二月,春风和煦,春光明媚,恻恻轻寒难掩那枝头春意,春光所及之处,花柳繁茂,莺啼燕鸣。桃李怒放,彩蝶翩翩。还有满城柳絮飞舞,白绒绒地拂落游人衣衫,可爱动人。龙宸宇跟乔安皆是一身白衣,携手走在御花园中,花红柳绿间更显飘逸出尘,直如神仙。转过座假山,龙宸宇指着前方道:“你瞧瞧那边!”
乔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瞧去,只见前方奇石玲珑,怪石嶙峋,间落有致,更有泉碧水自石间滑落飞溅,便如小小的瀑布般,泉下也布置着几处光洁华润的石头,飞瀑落在上面,激起濛濛雨雾,映出弯小小的彩虹,七彩缤纷,煞是好看。
龙宸宇笑道:“那园林师摆设许久才确定好下方石头的位置,在丽日便可映出这虹彩来。你看如何?”
乔安颔首轻笑,道:“确是精巧得紧,可见是费了心思的!”
龙宸宇谦道:“当然,比起闻名久矣的园林大师区枢,还是远有不及的!”
乔安被他逗得笑了:“你何必这样诚惶诚恐?难道我就是那样小气的人,不许别人比我有丁点好么?这飞瀑虹彩确是好看,可见此人心思灵巧。如今区枢正巧在京都,你若不介意,就叫他们相互切磋交流番,如何?”
龙宸宇喜道:“那是求之不得呢!”
两人正说笑间,尚公公突然自后方赶上,躬身道:“启禀皇上,大鸿胪卿庄大人秉奏,北狄二汗并孟大将军及随行已近京都,预计午时将入宫觐见!”
龙宸宇和乔安交换个眼色,淡淡道:“朕知道了,且叫他在御书房候着,朕这就过去。”待尚公公退下,龙宸宇沉思了会儿,抬眼笑道,“他们来得倒快!这样也好,科试甫过,众举人尚集聚京都等待发榜,正好趁这时机瞧瞧今年的武举如何。安,你的机遇也来了。你放心,我定会替徐府洗脱罪名,叫你堂堂正正地以徐怀安之名鼎足天地,以补父皇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