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向来不爱热闹,本没打算出去,但先前龙宸宇却约她酉时在天然居相会,共游京都,赏灯观舞。自那夜在梅轩谈心后,他尚是首次约她,乔安不愿拂他心意,因此便应了。待到了天然居雅间,里面只有龙宸宇倚窗观赏风景。乔安上前,问道:“你已经到了,等了很久么?”
龙宸宇身子不动,只转头瞧着她,温和浅笑,道:“不碍事,我也是刚到。咦,你身上似乎有股梦甜香的味道,刚刚在做什么呢?”梦甜香香味清淡,常常被用来做拜祭之用。龙宸宇见乔安淡淡的不说话,忽然醒悟。今日是上元灯节,明月如轮,总难免会叫人忆起亲人,想必乔安也是刚刚拜祭过家人才来的。想到这里,他轻叹口气,转过话题道:“安,天色不早了,外面许多地方都已经挂起花灯来,咱们下去瞧瞧热闹吧?”
乔安点点头,随他下楼。出了天然居,龙宸宇招招手,立刻从旁边过来个劲装打扮的大汉。龙宸宇附到他耳边说些什么,那大汉立时露出为难的神色来。龙宸宇瞧瞧乔安,又对着他说几句话,那大汉才勉为其难地俯首接令,随即远远离去。乔安顿时醒悟,那人想必是宫中的侍卫,奉命保护龙宸宇的安全,而龙宸宇不愿别人在旁扰了他跟自己,因此叫他们退下。
此时夜幕乍临,华灯初上,整个京城都经挂上了形形色色的花灯,做工精巧,光彩流离,亮如白昼。更有豪贵以琉璃水晶白玉等为材,夜明珠为灯,极尽华丽工巧,光华灿烂,眩人眼目。街道上更是人群涌动,拥拥簇簇往前走动。
两人随意走着,谈论评点街上的花灯。虽说那夜在梅轩两人达成共识,但乔安心中总有些惴惴不安。因此一路上,她时时偷眼瞧着龙宸宇的神色,却见他温淡宁和,言笑莞尔,轻松自然,丝毫不见不满忿郁之色,不由得心中暗暗诧异。
龙宸宇早感觉到乔安的目光,只是故作不知。到后来实在忍不住了,他才转过头来,瞧着她,调笑道:“干什么一直瞧着我?究竟是我脸上长花了,还是突然间发觉我其实也挺潇洒俊朗,心中偷偷爱上我啦?”
乔安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嗔道:“原以为五年不见,你总算成熟稳重许多,却原来这自恋的毛病还是没改!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很好奇,怎么突然间你就变得这样通情达理,这样容我让我?先前我那样待你,你居然也能宽恕我;那夜我在梅轩说的话你不但答应,而且还照说照做。这都不像是你的为人!老实说,你心里面可有打什么主意?”
“哦?”龙宸宇斜睨着她,悠然笑道,“那若你是我,你会怎样做?”
乔安故作忿忿状道:“若是有人这样待我,我呀就先对她好,等到有****真喜欢上我,我再遗弃她,叫她也尝尝那种滋味!”
龙宸宇故作思考状,认真地道:“安,这个主意还真不错,且待我考虑考虑!”
乔安讶然:“原来你心里真打的这主意?”
龙宸宇哑然失笑,摇摇头道:“安,难道算计你的人比算计我的人还多么?不然怎么你的疑心病比我还重?好,我就告诉你,我心里确实有别的主意,我呀,就要对你千般好万般好,你说什么我都依,且瞧瞧你自个的良心还容不容得你这样待我?”
乔安知他说笑,遂戏道:“那可说不定,若要论狠心无情,只怕我是数得着的,你可要小心些,别白费了心机哦!”
“果然是个狠心无情的家伙!”龙宸宇叹道,随即又悠悠而笑,道,“其实,我心里倒也确实另有主意。不过,安,先前你总是把自个的心事藏在心里,不肯跟我说,只有我傻傻的,什么都告诉你。如今我也学聪明了,也不告诉你,你且慢慢猜吧!我知道你心里定然有许多事情瞒着我,我们且瞧瞧,究竟是你先看出我心里打的主意呢,还是我先猜出你心里的秘密。如何?”
乔安歪着脑袋想想,笑道:“这主意也不错,我们就这样说好了。往后你可只能自个猜,不许再来逼问我了!”
龙宸宇想想也觉好笑,道:“我怎么越听越觉着不对,倒好象我又钻进你的圈套里去了。仔细想想,我也算是个聪明人,怎么就在你跟前老栽跟头?”
乔安感觉到他的轻松自在,心也渐渐安下来,戏谑道:“别忘了,我可算是你半个师傅。这才几日,你就翅膀硬啦,想要超我啦?”
龙宸宇白了她一眼,没好气道:“难道你就没听过这世上有句话叫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还有句话叫做长江后浪胜前浪,前浪死在——”他猛地觉着这个“死”字极为刺耳,顿时住口,不再说下去。
乔安明白,心里暗暗叹气,却也不说话,只转首去看路两旁挂着的各色华灯。龙宸宇一时间想不起什么话来转开话题,干脆默然不语,只静静地并肩前行。随着夜色浓重,灯火愈显辉煌,兼之处处歌舞丝弦,人声鼎沸,拥挤异常,好几次两人几乎都要被人群挤散。龙宸宇到后来干脆右手握住乔安的柔荑,左手则拥住乔安的左肩。这样一来,乔安几乎是偎在他的怀中,猛然闻见他强烈的男子气息,她不禁微觉局促不安,抬眼瞧见龙宸宇神色淡然,似乎别无他念,也不好说些什么,只得按耐下心绪,故作平静。
走了一会儿,龙宸宇忽然低头瞧瞧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乔安莫名其妙,抬头看他。龙宸宇笑意满面,颇为得意地盯着她道:“我只说安你这辈子都会是那副止水不惊的模样,却原来你也会觉害羞不安,这倒真是稀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