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脚步渐渐加快,遍地绿树红花,草长莺飞。但是,这年的春天注定悲哀!
龙宸宇大婚后第二日,慕容德病逝,慕容锦儿回娘家守孝。随即,皇帝的身体也日益变差,每况愈下,不到一月便缠绵病榻,沉疴难愈。龙宸宇领旨代理政事,又要服侍榻前,忙得不可开交,也忙得没有时间去想乔安。
所以,当这日下朝后探视皇帝,瞧见由尚公公领来的乔安时,他的震惊可想而知。
明明已经有月余不曾见面,但再瞧见乔安,那绝美脱俗的容颜,那莹澈如水的双眸,那清冷飘逸的气质,那翩跹如舞的白衣……一切的一切都还是那样熟悉,仿若她一直都在他的身边,从不曾离开,清晰深刻得不容磨灭。
乔安看见龙宸宇亦是一呆,但她向来善于自制,闪神间便已恢复淡定自若的模样,走过龙宸宇身旁,走向病榻,瞧着床上那个病重虚弱的人,也不施礼,也不下跪,冷声道:“你找我来,有什么事么?”
龙宸宇更是惊诧,听她话语,似乎是父皇召她来的,目光也跟着瞧向病重的皇帝。只见皇上缓缓睁开眼来,挥手叫身旁的闲杂人等退下,随即对着乔安点头微笑,示意她坐在床前,便挣扎着想要起身。龙宸宇反应过来,忙上前扶着他坐起,在他身后垫了个枕头。饶是如此,皇帝已是气喘吁吁,歇了半晌才缓过来,瞧着乔安,嘶哑着声音道:“乔姑娘,朕要谢谢你了。”
乔姑娘?乔安眼眸微转,眯着眼瞧着他,冷然道:“你知道我是谁?”
皇帝虚弱地笑笑,道:“你不记得了么?九年前,宇生了重病,是朕请来你师父关荣才给治好的。当时你也跟着来了,朕见过你几面,那时你才八岁!”
乔安眼帘微垂,低声道:“我自然没忘,只是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皇帝咳嗽了几声,缓缓气,才答道:“修习闭心诀的人会有一种特殊的出尘气质,过目难忘。何况你这般人物容貌,万里无一,朕自然忘不了。”
乔安恍然,道:“原来如此,怪道你从来没问过他,甚至连见都没见过我就授我巡战御使之职,赐我金牌令箭,给我重权。原来从一开始你就知道我是谁了。”
皇帝忽然颤巍巍伸出手,拉住龙宸宇,使他不得不跟着坐在床边,与乔安并排而坐。闻见她身上传过来的若有若无的幽香,感受着久违的冰冷气息,龙宸宇心中如打翻了五味调料,酸甜苦辣咸都有,又痛不可耐。
皇帝笑笑,对着乔安温言道:“宇是朕最珍爱的儿子,对他寄予的希望也最高。先前朕不立他为太子,一方面是怕给他惹祸上身,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朕不放心,怕他的性子跟他母妃一样偏激。但如今看来,他深沉稳重,又能沉得住气,能韬光隐晦那许多年,一鸣惊人。朕想这都是你的功劳,真的很谢谢你!”
乔安回想这些年的经历,心中伤痛,定定地瞧着皇帝,道:“那你可知道我另外的身份?”
“另外的身份?”皇帝诧然,莫名地瞧着乔安,不解其意。
乔安淡然笑笑,低声道:“除了乔安,我还有另一个名字,叫做徐怀安!我爹是徐谷风!”
皇帝浑身巨震,再细细地将乔安打量了一番,忽然又点点头,喃喃道:“原来如此,怪道性情古怪如关荣,竟会收你为徒……唉,这般容貌……这般相像……朕早该瞧出来的。”
龙宸宇莫名其妙地看着皇帝,只觉他说的颠三倒四,东零西落,惑然难解。乔安也同样茫然,微皱秀眉,问道:“这般相像?你说我像谁?”
皇帝笑道:“你自然是像你娘了。你娘柳解舞当年是武林第一美人,风华绝代,姿容倾城,名闻武林,当真是人人钦羡,无不希冀能一睹其芳容。最后花落徐府,叫徐谷风这小子得了去,可是羡煞了不少人呢!如今瞧来,你比你娘出落得更加好了。”
乔安秀眉紧皱,问道:“你认识我娘?”
皇帝失笑,道:“我跟你师父交情匪浅,自然认得你娘。”
龙宸宇莫名其妙地看向乔安,却见她亦是一脸诧异。原本她只道他是因父亲而见过娘亲,却不想竟是又连上了师父关荣,不由出声相询:“我师父也认得我娘?”
皇帝却更是诧异,眉头深锁,瞧瞧身旁的龙宸宇,又瞧瞧乔安,忽然间像是想起了什么,叹息道:“原来他没跟你说过!也对,他自然是不愿说的。”
乔安隐隐像是感觉到什么,仿佛是跟师父给她的遗信有关。这些日子来,有些事情她一直想不通:徐府迷案这般隐秘,她有母亲遗书,又倾尽全力追查,才得知与慕容德有关。而师父竟是轻轻巧巧便知端倪。若说是经过当年之事,那他又为什么对徐府的事情这样关注呢?想到这里,她不由问道:“我娘……跟我师父究竟有什么关系?”
皇帝回想往事,脸上顿时现出惘然之色,半晌才道:“你娘跟你师父是同门师兄妹。”
乔安震惊莫名,失声道:“你说,我娘也是无名谷弟子?”
皇帝点点头,正要说话,忽然一阵急喘上来,咳不过气来,憋得脸色通红,呼吸困难。乔安见状,迅即无比地点住他几个穴道,随即自怀中取出一包金针,娴熟地为他扎针。几针一下,皇帝的脸色顿时缓了过来,呼吸也渐渐通畅。乔安又握住他的手,运转内力,在他体内转了几周天,这才放手,收拾金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