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年,对龙宸宇来说,是难以想象的三年。他从不知道,一个人原来可以有这么多的智慧与谋略!乔安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竟叫他去投身于太子翼下。本来他还不以为然,但时日一久,便觉出其中的好处。不但再无人疑心于他,他还可趁机探知一些机密,并因之制定对策。这样的日子,自是极为磨练人的,短短三年,他已大大的成熟起来。在乔安的熏陶之下,他对为君之道也有了自己独特的见解。当然,这一切,都是在他人不知情的情况下。在别人的眼中,他只是一个风流潇洒,醉心于诗乐女子,对皇位丝毫不感兴趣的不成器的皇子,一如他的七弟。只有他知道,他在等待“出而乾坤定”的那一日。
对于乔安,他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以致经常忘记她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女。他真的不懂,为何十六岁的她,可以有着六十岁的智慧?他一直在研究乔安。但是,三年过去了,乔安对他似已了若指掌,而自己对她,却依然只有八字感悟:深沉难懂,高深莫测。尽管他与乔安日日相见,对于她的了解,除了知道她是无名谷谷主,二八年华,容颜傲世,聪明绝顶外,竟不比别人更多。
他不知道乔安背后的无名谷究竟有着怎样的力量,也不知道乔安为何如此助他,更加不知道这个自幼修习“闭心诀”的女子又有着怎样一番不为人所知的惨痛经历。但能够忍受数年不发一语,不露一情的经历,必有着超出常人许多的韧性,毅力与决心。
究竟是什么,可以让她做到这种地步?
他很好奇,也时时在明敲侧击,但乔安给他的,永远都只有冷漠与疏淡,以及一片迷雾。
一阵熟悉的幽香传入了他的鼻中,使得他神气为之清爽,正是能令人静气清神的檀香,也是乔安之爱。他遽然而起,想起梦中之事,三年来的点点滴滴从心头掠过,一时间竟是恍恍似犹在梦中。待得转过头来,见一白衣人正端坐对面,捧着一册线书,隐隐的寒气自她身上散出,正是男装打扮的乔安。她头也不抬一下,一边看书,一边淡淡地道:“你醒了?看你精神恍惚,不知梦见什么了?”
龙宸宇早已习惯她的冷淡,温然道:“梦见我们初见的事情了。”
乔安静静的看书,并不搭话。
不知为何,尽管三年已过,龙宸宇依然不习惯两人之间常常出现的静默,道:“你练功完毕了?”
乔安悄然翻过一页,漠然道:“我听见了你的‘迎宾至’,便关了林中机关,躲入了密室。是谁来了?”
龙宸宇也已清醒过来,目光陡转锐利,眼睛微微一眯,精芒乍现,道:“还能有谁?自然是我那二哥,当今太子了!”说着将他的言语举止细细向乔安说了,末了,问道:“你怎么看?”
乔安肯定地道:“他疑心你了。想是你前日里将那佘强赶出府去,被他得了底细,今日特来探你。瞧瞧你可在绿幽苑藏了什么。”
龙宸宇冷笑道:“即使我这般隐迹匿声,他仍不肯放松对我的警惕,可见此人疑心之重。不过仅凭佘强片面之语,他便如此迫我,未免有些轻率了吧?算了,先不说这些,你猜我昨天遇见谁了?”
乔安又翻过一页书,道:“我又不是神仙,怎生知道?”
龙宸宇精神一振,连语气也变得热切起来,笑道:“不是别人,正是有京城第一美人之称的慕容锦儿!”
乔安持书的手微微一震,终于将目光转到他的身上,问道:“慕容锦儿?难道便是当今太尉慕容德的女儿慕容锦儿?”
龙宸宇摇头叹道:“正是她。你不知道,刚开始,我们三人都被她诈了一诈,我还道又是一个乔安,却原来只是一个小小把戏。”说着将三人如何游春,如何捡到风筝,如何遇到慕容锦儿,几人如何在天然居一聚都说了,问道:“乔安,依你看,我该与她保持何种关系为好?”
乔安又将书本拿起,仔细阅读,许久才道:“你心中早有定论,又何必来问我?如果真不知道,又何必在酒楼之中做那般姿态,引她注意?”
龙宸宇大笑,道:“乔安果然是乔安,一眼便看出我心中所想。那慕容锦儿既是京城第一美女,又是慕容太尉之女,若能娶她为妻,对我有益无害。”
乔安不动声色的泼来一盆凉水,平静的道:“事情只怕没有你想得那么容易。太尉与大将军一向是紫星王朝两大军事统领,掌全国军事,手握兵权,位高权重。自十二年前大将军——”她顿了一顿,道,“大将军许谷风因不服君命,妄自出兵被满门抄斩后,大将军一职便一直悬空。虽有虎威将军,镇北将军等与太尉相抗,但究竟是后起之辈。可以说,太尉几乎握有紫星王朝三分之一的军事力量。你想想,太子可能容你与慕容德联姻么?再说,那慕容锦儿号称京城第一美人,凡沾了‘第一’,往往便是祸端的开始,谁不想夺得这个第一的名号?何况是太子!无论于公于私,龙宸烈都不会将她拱手让人的!”她的神色愈发凛冽,身上的寒气似乎也越来越重。
龙宸宇笑道:“我能想到的,别人自然也能想到。所以才来求你啊!乔安,这次你定要助我!”
乔安神色疏淡,沉静地道:“我又不是神仙,可有什么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