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宸宇不知乔安心中所想,只道她在为自己感触,忙劝慰道:“安,你别难受。那时,我一直都在盼望奇迹出现,治好我的病,然后叫我登上皇位,叫那些对我不好的人全都付出代价!结果,你就出现了,真的实现了我所有的心愿。所以说,安,你就是我的奇迹啊!”
他那诚挚纯净的目光瞧得乔安心中隐隐作痛,他的大手依旧握在自己的右臂上,温暖如春。只是,越温暖便越疼!她再度幽幽长叹,拂开了他的手,继续往前走,低声道:“龙宸宇,我们回去吧,这些事情晚些再说吧。也许,世上真有奇迹也说不定!”
龙宸宇不懂她口中所说的“奇迹”所为何指,但却也听出乔安语气中的回旋之意,欣悦而笑,忙追了上去。
绿幽苑中,乔安凝视着窗外的碧竹翠竿,默默不语。这几日,龙宸宇都在忙着弹劾龙宸烈之事,搜集证据,联络群臣,忙得不可开交,却还记得日日往绿幽苑来些时辰,跟她或闲聊,或议事,俱是意兴畅快,和睦宁平。
今日,他刚刚离去,而乔安则也收到无名谷搜到的关于尹细雨的部分资料。她瞧着手中的纸页,只见上面写道:“尹细雨,女,年龄不详,相貌不详,来历不详。近三十年前在江湖现身,精通蛊毒,易容。性情古怪,变幻万千,从未有人见过其真面目,乃至有人疑其究竟是否为女子之身。六年后没于江湖,再不曾现身,行踪不详。”
这就是情报精通甚至胜过皇室朝廷的无名谷穷尽这几日得到的消息,少得可怜,也可见这个尹细雨的神秘莫测。但仅从这资料看来,乔安怎么也想不出这样一个人物,怎会跟朝廷前大将军徐谷风之事有关。何况,慕容德亦言说自己不认识此人。只是,师父慎重其事地留书遗信,又言及慕容德之名,可见并非妄言其事,而是确知其祥。没别的法子,只有慢慢等着,等新的资料送来,或者能有蛛丝马迹可循。
只是,她真不知道自己能否活至真相大白之日。唯一可肯定的是,她绝不会死在慕容德前面,或者可稍慰父母在天之灵!
轻叹一口气,最忌,她似乎越来越经常叹气了,是无奈,是感慨,也带着些微的不满与挣扎反抗,只是,软弱得连轻风细雨都不如。想完了报仇之事,接下来浮上乔安心头的,便是令人心烦忧虑的龙宸宇了。也许世上真有奇迹,但是她乔安期盼的奇迹似乎没有可能了,因此,唯有挥剑断情,斩断龙宸宇的种种念想,甚至让他恨她也在所不惜!
因为,仇恨不会让人疯狂,只会让人更冷静更理智!而真正能叫人为之痴狂的,只是爱情!何况,自己死后,无论怎样的仇恨,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慢慢消减,然后,他终究会爱上别的女人,渐渐忘记她这个曾伤了他的人。抑或,见识了天下的绝色清颜,百般绝艺,终究会发觉曾有的深情只是年少轻狂,荒唐幼稚得不忍回首,爱也罢,恨也罢,终究会在时间的洪流中渐渐湮灭。
这是最好的抉择,对她是,对他也是!
乔安终于下定了决心,带着壮士断腕的绝然与坚决,她豁然起身。
是该叫他知道一切情由的时候了!
龙宸宇自陈启廉府中走出,商定了次日弹劾龙宸烈之事,他放下了心中好大一块石头。不想政事,不期然涌上心头的,又是乔安绝美脱俗的容颜。这几日,乔安总往慕容府上去,未免有些奇怪。而且听说这几日,慕容德的情形是越来越不妙了,夜夜难以入睡,一合眼便作怪梦,然后惊叫连连的惊醒,再难入睡。而神医施映璇似乎也无可奈何,只有时不时开一副镇定心神的药,使慕容德能安睡一晚。本就是行将就木的老人,身患重病,又哪经得起这番折腾?
不过,说到这个施映璇,龙宸宇总觉他的名字好生熟悉,似乎在哪里听过,却是怎样也想不起来。他不由得拍拍脑袋,究竟是在哪里呢?施映璇,施映璇,施映璇……他喃喃自语,忽然间福至心灵,脚步遽然顿了下来。
施映璇,自己四年前流落无名谷时,医治他的那个人好像就是叫映璇!他脑海中猛地涌起当时的情形,那个叫做霰芷的小姑娘,和她口口声声叫着的那个医术极为高明的“映璇哥哥”而乔安则称他为天璇。接着,乔安的话语在耳边响起“师傅的医术我可是连五成也没有学到,还是天璇学的比较多”。以此看来,这位神医,多半便是那位无名谷的映璇了!这或者也可解释为何乔安总往慕容府去罢。
只是,心头忽然涌起淡淡的不安与惶恐,似乎有什么事情正在牵连成线,但又缺了最重要的一环,以致无法连成连贯思路。而那件事情,又正好跟自己跟乔安息息相关,重要得不容忽略。他心事重重地信步回府,刚到门口便见汪浮秋站在门口,似是在送什么人,而前方则尘土弥漫,仿佛刚有马蹄踏过。
龙宸宇走向前去,漫不经心地问道:“浮秋,什么人刚刚来过?”
汪浮秋这才瞧见龙宸宇,忙迎上前去施礼,跟着他的步伐一道往府中走去,边走边答道:“回四皇子,是孟权佑孟大将军。”
“哦。”龙宸宇稍微留上了心思,问道,“他来有什么事情么?说了些什么?”
汪浮秋笑道:“回四皇子,没什么事,他刚从慕容府过来。说起来,慕容大人确实情形不妙,据孟大将军说,那慕容大人竟是有些糊涂了,一瞧见他便连连大喊:‘大将军,你别过来!是我害死了你,我罪孽深重,求你别来缠我了!我给你磕头了!’说着就真的磕起头来,倒把孟大将军吓了一跳,不好再呆下去,只得告辞。这不,转道来问奴才是怎么回事。奴才又知道什么了,只是好言劝慰几句,将他送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