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士兵吞吞吐吐地道:“那乔公子的事情……您为什么不叫孟将军去查?”
龙宸宇浅笑,从容不迫,温言道:“依照隐谋乔安的本事,决不至于在破城乱势中逃不出来。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想必其中另有蹊跷。这些日子过去了,还不跟我们联系,只怕是已经落入敌手了。我们如今大张旗鼓地找人,岂不是昭告天下,失踪的确是隐谋乔安本人么?如今我们偃旗息鼓,罢手不找,反叫敌手疑神疑鬼,不知道乔安的真正身份。等到敌手稍有松懈,乔安自会利用形势,想法子脱身的。所以不是不找,而是必须秘密找!”
那士兵由衷佩服道:“还是四皇子您想的周密。小的这就回去禀告孟将军。”
等到那士兵离去,龙宸宇面容一肃,立刻向一旁的汪浮秋喝道:“发动能调动的一切人手,往文义关的方向去,秘密追查乔安的下落,尤其注意温耽可汗与乾于可汗的营帐,想法靠近查探!若真是在文义关出的事,最有可能就是落进这两个人的手里。对了,前些日子我遇刺,那些刺客便是北狄人,说明京城也有人与他们勾结。再加派人手,十二个时辰不间断地监视太子府和五皇子府,一有蹊跷,立刻来报!”
像是整个人化作了轻烟细舞,在漫无边际的虚空中飘荡,没有来处,没有去向;没有目的,没有思想;无喜无忧,无怨无嗔,无爱无恨;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整个人像是不存在一样,什么都没有。
这就是小寂灭,也或许就是闭心诀所追求的境界,或许也不是,但是这七日以来,乔安的灵魂就处在一切皆无的虚无之中,身不由己地飘荡着,漫无目的。
渐渐地,君千羽,徐怀安,乔安,一幕又一幕的过往记忆在她的脑海重现,渐渐唤醒了她沉睡飘荡的灵魂,也跟着唤醒了她本该承担的责任与无奈。闭着眼睛,将文义关的一切在脑海中又重复了一遍,乔安终于清醒了。她并不急着睁开眼睛,瞧清楚自己究竟身在何处,反而依旧闭着呼吸,装作尚未清醒,只是集中精神,用耳朵和感官查探周围的一切。
身上盖着的是柔软顺滑的丝绸棉被,身下亦然,看来此处的主人非富即贵;鼻间犹自充溢着淡淡的梅花香味,似是从窗外飘进来的,应该不是北狄人的处所;最要紧的是,屋中焚有炉香,细细幽幽的,凝神定心,清心静气,正是她一贯喜欢的极品檀香。据龙宸宇所言,这极品檀香乃是自南方送来的贡品,分量不多,皇帝只分给了几个皇子与妃嫔而已。再想想破城的北狄人,乔安几可确定自己置身何处了。
早就听闻北狄烧杀淫掠的诸般行径,乔安因害怕发现自己的北狄士兵对自己有不轨的举止,因此在进入小寂灭之境前,乔安故意不换装束,以其招牌似的白衣斗笠亮相,便是为了叫北狄知道自己是乔安,是极有价值的俘虏,进而不敢轻易冒犯自己。如今看来,自己的计谋是生效了。否则,自己怎么会处身于龙宸宇的死对头,也就是当今太子龙宸烈的府邸!
只是,如自己这般有价值的俘虏,北狄竟肯轻易送与龙宸烈,倒是有些奇怪了。
屋外响起了轻轻的脚步声。乔安恍然惊觉了什么,凝气聚转全身,一会便徒劳地叹气放弃了。这脚步声直到门口自己才察觉,刚刚想要提起真气又分毫也提不起来,可见这小寂灭真有后遗症,现在的自己倒真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了。她在心中叹了口气,只觉得前所未有的无助与无奈。
此时,她忽然想起了龙宸宇,想起了他为救自己而失去武功时的失落,直到现在,自己才能体会出个中滋味。怪道有些武林人失去武功后宁可自杀也不愿意苟活,原来本有着惊天动力能力的人失去了全身的本事后竟会如此的难受!自己不过是暂时失去武功,又一贯淡定漠然,却也会不自觉地感到感伤,何况是同样骄傲的龙宸宇呢?何况他还是永远地失去了武功,再不可能恢复呢!
思量间,那脚步声已到了床边,感觉到似乎那人的手已伸出正与触碰自己,乔安猛地睁开了眼。那人不防乔安已经清醒,微一错愕,手僵在了半空中,颇为尴尬。即使从未见过龙宸烈,乔安也可从那五分似龙宸宇的脸庞上认出他来,何况乔安还曾遥遥地见过他一面呢?
龙宸烈很快就恢复了镇定,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淡淡道:“你醒了!”
想起龙宸烈自负又多疑的性子,乔安心中一动,故意装作傲气逼人地道:“哼,你知道本公子是谁么?告诉你,本公子就是大名鼎鼎的隐谋乔安。你若识相,就快将本公子送回四皇子府!否则,有你好看!”
果然,一丝异样的光芒自龙宸烈的眼中快速地滑过,转瞬即逝。他目光如刀,盯着乔安,悠然道:“隐谋乔安么?我倒真是孤陋寡闻了,不知道隐谋乔安何时成了女子了!”
乔安微微一惊,没想到他已知道自己的女儿身,但随即又是一喜,知道他已经中计,开始怀疑她的真实身份,继续加重效果,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更加蛮横地道:“怎么了?难道隐谋乔安便不许是女子了么?我偏说乔安是女子,不行么?你到底是什么人?快送我回四皇子府,否则——”
“要我好看!对么?”龙宸烈瞧着她,如瞧着一个极为好玩的玩具一般,表情眼神里都是意趣,微微躬身,带着些许压迫感地道:“隐谋乔安曾一箭射倒几百里外的北狄帅旗,又曾在战场上以一敌千,更在功力大耗的情形下,与北狄国师莫哈依战了数百回合,不分胜负。而你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没有丝毫武功的弱女子,想要冒充隐谋乔安,恐怕也太天方夜谭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