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安冷笑一声,亦向紫星士卒道:“你们也退后到城门处!”众人不敢违背,默默无言地退后,眼光却一时也不离开二人,
偌大的战场突然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似是天也知情势严峻,蓦地刮起寒风,吹得二人衣衫浮动,但面容皆不曾有丝毫的改变。乔安右手持剑,左手捏个剑诀,纱幕下的秀眸中寒光闪闪,眨也不眨地直盯着对手,同时亦在暗中调节气息,以求以最佳状态迎战。
莫哈伊自然知道她此刻内息不稳,气力不继,而他正是挑此时机下手,那里容她缓过气来,喝一声“得罪了”便持刀砍来,气势凌厉之极。乔安足尖一点,轻盈飘起,向他攻去。周围之人只听得一阵连绵不绝的兵器相击声,却怎么也瞧不清二人的招式。声音尚未消歇,二人已经乍交乍离,倏地立往两地。
刚刚瞬息之间,二人已经相较十余招,莫哈伊本身内力便胜乔安许多,又是全力来攻,跟气息不稳的乔安自然不可相提并论。彼胜我衰之下,乔安便吃了点亏。强自将涌向喉头的一口鲜血咽下,乔安表面依旧丝毫不露,稳定如山。双方只道二人打了个平手,各自为己方欢呼。
莫哈伊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意,知道乔安此时的情形,不等她缓过气来,便再度持刀攻来。这次乔安却学乖了,不肯跟他正面交锋,只以绝顶轻功绕旋而走,时不时掣出几招。但因她轻功高明,在旁人看来,只觉二人斗得正酣,而乔安丝毫不落下风。真正的情形,只有二人自己得知。
不多时,莫哈伊便有些焦躁了,刀势愈加凌厉,且刀刀致命,更以刀势封住她的种种去路,务必叫她硬拼硬接,不许取巧。没接上三十招,乔安便觉后头一阵腥甜,“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来。只是有帘幕遮挡,别人瞧不见。但莫哈伊却瞧得清清楚楚,心知不出五十刀,乔安便要毙于自己刀下,正待再施辣手。却忽听得北狄兵一阵惊呼声,然后是一道焦虑近乎气急败坏的声音叽哩哇啦地发出一连串的指令。接着北狄兵便如潮水般地退去。
莫哈伊本待取了乔安性命,但大汗已经下令撤退,自己再不走便是违令,瞧瞧乔安,一跺脚,终究还是走了。城门边的紫星士兵忙涌了过来,将乔安围作一团,纷纷问候。乔安伸手擦去嘴角的血迹,恨恨地盯着莫哈伊远去的方向。随机将目光投向远方,立时便知道了北狄后退的缘由。
远处约莫是北狄后方的地方,红光一片,火势寮天,浓重的黑烟隔上几百里也瞧得甚为清楚。乔安知道是孟权佑的声东击西之计成功,心中一阵喜悦,却猛地想起一事,叫声不好,忙对周围的士兵下令道:“快!快回城,关上城门,立刻疏散全城军民!”
乔安走在回城的路上,一来内伤不轻,二来事态确实严重,因此未免有些心急火燎。如孟权佑所说,一待北狄粮草被烧之时,便是文义关失陷的前兆。只因北狄失了粮草,又被孟权佑偷袭,已别无选择,只能强攻文义关。出不了两个时辰,文义关就得失陷。只是,这样紧要的时刻,那些居民居然还是死守着不肯走,这叫乔安怎能不急?
来到城中心的空地上,那里早已站满了城内的百姓。正中央一个小小的圆圈空地中,文义关唯一的留守大将定威将军祈承远正声竭力嘶地劝说着众百姓。不过,很明显,毫无效果。
瞧见圈外正在走近的乔安,他如瞧见了救星一般,忙迎了出来,施礼后低声道:“御使大人,没用的,这些人死活不肯走!”
乔安点点头,示意他站在一边,随即走向人群中央,见乔安来了,百姓们的骚动渐渐平息,安静了下来。乔安扬声道:“乡亲们,如今我们叫你们离城,是为了大家好啊!不出一个时辰,北狄便会发动总攻,到时可就不是刚刚的先锋军了,以文义关的兵力,我们连两个时辰都守不到。大家留在这里,跟送死没有区别。北狄一向是如何对待攻破之地的百姓,相信大家都有所闻了,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呢?”
一个代表模样的老年人站出来,颤颤巍巍地道:“乔公子。你说的我们都懂,可是我们世世代代住在这里,这里就是我们的根啊,离了根,活着也就没什么意思了,我们情愿跟文义关共存亡!”
周围的百姓立时跟着呼应道:“是啊,我们情愿跟文义关共存亡。”
乔安实在有些头疼,却又不得不劝说道:“乡亲们,我说过了,弃守文义关只是一时战略的需要,并非从此就给了北狄,再不讨回来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有大家都还活着,才有可能重建家园啊!否则,即使我们再将文义关夺回,人都已经不在了,还怎么再扎根衍息子孙后代呢!各位老人不为自己想,也该为膝下的儿女子孙着想,他们正当年少,还有大好的人生,难道便要葬身此地了么?”乔安眼里高明,一眼便瞧出问题所在。真正执意留下来的多数是些老人,年轻人是因拗不过老人的意思才留着的。
果然,此话打动了那些老人的心,瞧瞧身边的子孙儿女,难道真要他们将大好年华陪自己搭在这里么?沉默了一会,一个老人说道:“你们这些当官的,总说要收复失地收复失地,帮我们重建家园,可是十几年了,没见一寸地回来,反倒又丢了许多。你叫我们如何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