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才看后不禁变颜:“姚丽!原来你是英帝的情报员!”
姚丽内心惊惶,表面镇定:“不!这是他们的反间计!”
李英奇又从公文夹内抽出一份呈文递到盛世才的手中:“那个来迪化搜集情报的英国特务已经招供。这是审讯记录。”
盛世才看过之后,立刻大怒:“姚丽!这个英国特务供认,他的情报来源于你。这里有你的亲笔字迹,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呢?来人!”
两卫兵奉命走进。盛世才一挥手:“把她抓起来!”两卫兵上前动手,姚丽佯装昏厥,倒地之际,飞快地从靴筒抽出手枪,连连击毙弯腰抓她的二卫兵,然后一跃而起,对准盛世才的头部,勾动枪机。子弹唿啸而出,飞向惊慌的盛世才。
久经战场的盛世才毕竟有经验,当他在刹那间看到姚丽调转枪口对他时,他根据她举枪的姿态与高度,断定她会打自己的头部,于是毫不迟疑地扑倒在沙发背后,心想躲过头部与脑部被枪击,就是万幸,而其余部位即使中弹也不至于猝然丧命。由于他扑地特快,竟然躲过冲头而来的子弹。
姚丽想,根据自己的所做所为,如果俯首被擒,绝无活路。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先下手杀了盛世才,逃出公署大院,化装潜行,即可保命。因为独裁统治的盛世才激起很大民愤,只要他被枪杀,就会引起时局的动荡和社会的混乱,而她在英国人的庇护下,远走高飞是不会成问题的。为此,她才起了杀机。
一枪未能击中盛世才,姚丽复又瞄准盛世才。
临畏不惧的毛泽民暗忖:如果盛世才一旦被杀,群龙无首,各有打算,势必造成时局混乱,影响国际交通线的畅通,对抗战不利,英国势力将趁机做乱,混水摸鱼,实现其不可告人之目的。
而蒋介石也会趁机图变,兴风作浪,极尽取代盛世才的战术,酿成严重后果。
为了维护中共与盛世才建立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为了有利于贯彻六大政策,继续稳定局面,只要盛世才还未公开叛变,就要维护他。
为此,当姚丽再次举枪欲打盛世才的一瞬间,毛泽民果断而敏捷地抓起烟灰缸,打向姚丽。姚丽闪身一躲,持枪的右手偏离一旁,随着一声枪响,子弹飞向一旁,盛世才安然无事。
由于毛泽民惊变不乱,急中生智地扰乱姚丽的视线,分散她的注意力,使李英奇在瞬息之间赢得拔枪的机会。正当姚丽恢复神志再度开枪时,忽听一声枪响,姚丽的脑浆迸裂,鲜血飞溅,一声不响地倒在血泊中。
这一触目惊心的枪杀案在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内便迅速结束了。
当齐副官听见枪声带领卫兵冲进大厅时,一切都结束了,盛世才也刚从沙发后站起,他垂头丧气地一挥手,命令齐副官立即将三具尸体抬下掩埋。
盛世才握着毛泽民的手感叹不已。夸他情急生智,胆识过人,感激不尽。但是,心里却在想:此人绝非等闲之辈,日后必为心腹之患。
事后盛世才嘉奖了特务头子李英奇。
数月后,随着国内外局势的不断恶化,蒋介石加紧了跟盛世才的重庆谈判。谈判虽然刚刚开始,但行动却很隐秘。盛世才虽然尚未公开叛变,但态度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盛世才对毛泽民越来越冷淡了,很少接见他。邱氏家族的人为了金钱财宝也不断找他的麻烦。李英奇为发展特务,不断索要经费,遭到他的拒付后,心怀不满,常常与他争吵,并公开威胁。
毛泽民请示陈潭秋,陈潭秋指示他做好应变的精神准备。
盛世才出于险恶的用心,要毛泽民参加审判委员会,复审“杜重远阴谋暴动案”。毛泽民汇报给陈潭秋,二人研究之后,决定了应付的对策。陈潭秋指示毛泽民:“在审判终结签字时应附加如下声明:‘该案所有口供没有任何真实证明’。”他说:“在审判时不必多言……但须密切注意口供的矛盾点,与阴谋的破绽,作为巩固自己立场和将来揭露阴谋的根据。”
由于毛泽民的影响和作用,复审结论否定了杜重远的罪名,引起盛世才的不满。
这天晚上,毛泽民、朱旦华、郑亦胜三人在毛泽民家里吃完饭,正在分析目前国内外形势的时候,李英奇带领两名卫兵找上门来:“周厅长!打搅了!”
毛泽民客气地让座,朱旦华准备沏茶,李英奇却摆出一副威严的样子,看着手表,意思是不便久留。
“李处长夜晚来访,不知有何指教?”毛泽民看不惯他那盛气凌人的样子。
李英奇板着面孔,故作神秘地说:“指教谈不上。督办指示,请你明晨十点,准时到督办公署去见他。”
“什么事?”毛泽民想摸底。
“不知道!告辞了!”李英奇说完领着二卫兵气势汹汹地走了。
毛泽民感觉到这是盛世才逼他就范的信号,因为前些天,盛世才曾让他改写“杜案”的复审结论,他严词拒绝了。今晚派李英奇来请,无非是先来个下马威罢了。
毛泽民把自己的想法谈出来之后,三人共同研究了对策。然后,毛泽民派郑亦胜当晚汇报给陈潭秋。
郑亦胜走后,毛泽民又与朱旦华研究了一些对付盛世才的具体办法。这时夜已深沉,毛泽民让朱旦华先去睡,自己拿出有关“杜案”的材料,翻开笔记本,又仔细琢磨起来。他一边看,一边推敲,并不时写在笔记本上。
朱旦华拿件外衣,从内屋悄悄走出,披在毛泽民身上,又一声不响地睡下了。
毛泽民时而挥笔疾书,时而托腮沉思,由于困倦,不知不觉地趴在桌子上,昏睡入梦了。
……朱旦华看他伏桌昏睡,便轻轻推他。他睁开惺松的睡眼,忘情地说:“我梦见哥哥毛泽东了,他的话给我增添了力量,我实在太高兴啦!”
朱旦华兴奋地说:“好呀!都梦见了些什么事?快告诉我呀!”
毛泽民把梦中的事,讲给朱旦华听。
第二天,毛泽民夹着公文包,准时来到督办公署盛世才的大客厅。盛世才召见了他。
盛世才不冷不热地让毛泽民坐入沙发,然后他点燃一支香烟,吐出一口烟雾,态度平和地说:“我让你参加复审杜重远的案子,你总算完成了。”
毛泽民平静地说:“不错。复审记录和结论,想必督办早已看过了。”
盛世才说:“看过了。此案的了结,与我的想法正好相反,你不觉得滑稽吗?”
毛泽民已知其心,故作不知:“我实在不明白督办的意思。”
“你是个非常精明的人,与我共事已经好几年了,难道还揣摸不透我的心吗?”
“督办向来高深莫测,我怎么能揣透你的心事呢?”
“如今你我也算是朋友了。有道是真人面前不讲假话。恕我直言,你站在杜重远的立场上,为他辩护。”
毛泽民坦然如常:“督办言重了。我作为参审人之一,务必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则,秉公办事,不徇私情,何言辩护呢?”
盛世才面呈不悦:“你在审判委员会上公然说:‘杜重远本人对初审口供大都表示否认,有慎重处理之必要。’有无此事?”
“不错!这是事实。”毛泽民并不否认。
盛世才冷冷地说:“对你在审判终结的签字,我不满意。你怎么能说杜重远阴谋暴动是虚构的呢?”
毛泽民据理力争:“原有的口供和证据,无法成立,以假充真。杜重远在严刑逼供下含冤招供,事后翻供,这是事实。‘杜案’波及全国,国共两党十分关注。他的朋友宋庆龄、沈钧儒、邹韬奋、黄炎培、胡愈之、高崇民等知名人士纷纷来电要求释放他。督办为此而得罪全国有声誉之人太不值得。以督办之建树,将来前程远大,理应树立更加高大的形象,不应以此而毁誉天下。督办应该顺此台阶而下,开释杜重远,不就更得人心了吗?”
盛世才听后虽然诚服,但他摇摇头,依然坚词不改地说:“我钦佩你的善辩,也佩服你的大胆,但我决不会照你说的去办。”
毛泽民心想:这就是他的政客本质所决定的。他随口问道:“为什么?”
盛世才一脸的诡诈:“这就是政治。他曾是我的朋友,替我在内地做过不少好的宣传。但他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不仅在内地,而且在新疆广结密友,组织政治集团,搞阴谋暴动,旨在推翻我,所以他绝无立足之地。”
毛泽民以诚相谏:“督办不过是猜疑罢了。你的督办地位来之不易,我很清楚。但你不可杯弓蛇影,以己之心度他人之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