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记中说,“大家走起,给他来连环计,总能把他给套住,套死!”
连环计,不是一个具体的计策,是数个单一或者复合形态计策的总和。
段禹出门前,爹爹有交代,“不搭理女人,不搭理贫道秃驴师太乞丐,不搭理陌生人。”
其实,不搭理陌生人,不就是说,不搭理所有人?
但很显然段非雄让段禹一个人出门去办这样一件关系到段家生死存亡的事是错误的。
段禹虽然脑子里强迫自己牢记爹爹的叮嘱,但是,花花的世界,早已经将他完全吸引住了。
现在他在西湖边上的松云居,点了一份醋鱼,非常有名的杭州名肴,入口即化,根本不必担心鱼刺会卡喉。
段禹虽然从未出过余杭县,但并不妨碍他的酒量很好。
有好菜,必然要好酒。他点的是杭州本地最著名的松泉酒,至少在地里埋藏了二十年以上。
年轻的公子哥儿出门,总是想让外界觉得自己很豪爽,十分的豪爽。
一个女扮男装的年轻人就坐在段禹的对面一张桌子上,她叫了一碗面。面还未上的当儿,她就不断地往段禹脸上瞅,瞅着瞅着,自己的脸反倒红了,红通通像熟透的苹果。
段禹觉得好笑,她明明女扮男装,任谁都看出来,她为什么还要这么做?真是可爱的菇凉啊。
段禹老实厚道,不会往坏里想别人。
这个就是戏剧班的花旦花春来,她是连环计的第一环。
这么可爱的菇凉,将段禹套了去,说起来,还真是武林中百年都令人悲恸不已的传说。
面来了,花春来埋头吃面,她吃得很快,很猛,甚至不再多看段禹一眼。
反倒是段禹,忍不住借着酒意,多看了她几眼。
花春来风卷残云就将很简单的一碗阳春面吃个精光,她看着空着的碗,忍不住叹了口气,摇头头,站起身准备走路。
她离店本来应该往外走的,却故意走到段禹身边,而且就在快到段禹身边的时候,不偏不巧就自己摔了一跤,直往段禹身上撞。
不为别的,就为了她看中了段禹衣裳腰间挂着的一个香囊。也不是很值钱,大概也就1两,在段禹眼中不算贵。但是在一个连吃碗面都叹息不已的穷人家姑娘,就是很值钱的东西了,把它卖掉,也许能够,换几百文吧。
退一万步,就算没人买,留在身上,香囊是男人女人都通用的饰物饰品,对吧。
花春来很夸张的叫了声,“哎哟。”然后就已经得手,香囊已经被她攥在手里。她略显抱歉的对段禹笑笑,然后起身,迈着轻松轻快的脚步,朝外边走去。
段禹岂有不知,她玩的啥花招。但却不动声色,心里反而觉得有趣,想好好逗一逗这个自以为聪明的傻姑娘……
待得花春来的身影消失在街巷尽头,段禹喊道,“店家,结账。”
一共是3两多,也不算便宜,段禹吓了自己一跳,这可不行,爹爹吩咐过的,钱要省着花,下次可不这样了。
段禹摸了摸腰间的七星碧玉刀,然后大咧咧地拿起桌上的包袱,压根儿不担心会掉了钱,再怎么着也要装出是个阔少爷。
他本来是的,现在有可能不是了,如果段家破产。
但是,这把看上去很美的艺术品,七星碧玉刀,可以解他们家的危机。
这些年,爹爹不怎么需要用这把刀,到底是舍不得用,还是没必要用,他也不是搞得很明白。
但毫无疑问,爹爹跟自己,都是当世二百名以内的一流高手。
不用这把刀,又有什么关系,只要段家的威严还在,段家始终可以屹立江湖不倒!
有时候,年少多金的公子,总是会心底有那么多莫名其妙的逻辑,来获得存在感,刷存在感。
但他上当了,他追出去,追花春来,他已经上当了。可惜,没有人来告诉他,也没有人来救他,这是他的命。
果然,段禹很轻松,就在一条小巷子里,追上了暗自得意的花春来,夕阳很快就要下沉,夜幕说降临就会降临。
段禹已经挡住了花春来的去路,花春来说,“你这人,咋回事?”
段禹觉得更有趣了,“哈,你说呢?”
段禹不会卖关子直接伸手出去,对她说,“拿来。”
花春来装傻,当然要装傻,说,“什么拿来。”
段禹慢条斯理道,“我刚刚身上,还戴着一个香囊的,可是,自从被你撞了之后,香囊就不见了。”
花春来本来平静的脸上,突然就涨得通红道,“难道你认为是我偷了你的香囊?”
段禹很宽容的说,“也不能说是偷,但我敢保证,香囊就在你身上……”
花春来撅着小嘴说,“好吧,我不怕你笑话。刚才那碗面我还没吃过瘾,所以就,就……我知道错了。”
段禹说,“姑娘,早不说嘛,请你多吃碗面总是请得起的。”
花春来脸上更是吃惊道,“你看得出来,我是,是女的?”她装出很纯真的样子,手足无措,令段禹我见犹怜。
段禹说,“我当然看得出来。”
花春来手忙脚乱地将香囊从怀里掏出来,又忙不迭地扔向段禹,一边扔一边很警惕的双手护住自己的双肩,惶恐道,“你,你别过来,我还给你就是了。”
段禹决定要再戏弄她一下,说,“我要是过来呢,我还想搜身,看看你是不是还拿了别人身上的东西。”
花春来伸手一指,“你,别过来,我要喊人了。”
段禹说,“你喊吧,看有没有……”他本待说,“看会不会有人来理睬你。”
谁知道,隔壁一条深巷里,竟然真的有吃惊女声喊道,“救命呀,快来人!”
段禹楞得一楞,说时迟那时快,花春来,竟然,瞅着空隙,在段禹眼皮子底下撒腿就跑!
段禹心想,“这时候,无论如何,得到深巷里去看个究竟,这个姑娘的事,不足挂齿。对了,就是刚才只顾着跟她说话,忘了问她叫啥来着。不过也没关系,杭州城能有多大,凭着自己的能耐,找个小姑娘,还不是眨眼的事。”
段禹如此想着,他这一生注定了悲剧。他身形一闪,进了深巷,借着夕阳最后一缕余晖,看到个比花春来不知道好看几十倍的姑娘,如春笋带露,显然她穿的春衫已经掩不住她的绰约身姿了。两个地痞流氓,将她死死的摁在墙壁上,一人手脚不老实,一人一副臭嘴脸,像极了猪圈里的猪!
春衫姑娘,边喊边挣扎,当真是进退失据,横竖都便宜着这两臭流氓,小地痞!
段禹冷冷说道,“放开这姑娘,你俩!”
两人还是一边欺负人,一边回头看了段禹一下,并没有停止自己的丑陋举止。
段禹火大了,身形一晃,到了两个流氓身后,一手一个,抓过来,就扔出去。
一个尖嘴猴腮的,狗啃屎,趴在地上吃土。一个贼眉鼠眼的,身子重重撞上巷子边一座废弃屋子的残垣断壁上,轰然将土墙压倒了半边。
段禹冷眼看着两人。两人明白过来,这是遇见了高人呀,赶紧爬起来就逃,在段禹的一声喝斥“滚”声中抱头鼠窜。